惜——因为沈约呈要守夜,他不能去找寒酥。
夜里四下阒然,沈约呈睡在封岌住处外间的罗汉床上。他听着吹在窗棂上的凄清风声,慢慢走神。
听说刺客劫持了寒酥要挟父亲入圈套,父亲才受了伤。他不知其中细节,可这么简单一句,就足以让他胆战心惊。
为父亲,也为寒酥。
她当时是不是很害怕?
她怎么总是这么运气差。不过没有关系,听说人这一生的运气皆有定数,她日后会运气好起来的。
沈约呈翻了个身,睡不着。
他很想去见寒酥,很想和她说说话。可是千言万语与无数担忧只能被他暂时压在心里。
怎么也睡不着,沈约呈干脆起身,悄悄点一根蜡烛,借着微弱的光芒读书。
她是高悬在天幕的皎月,他想向她走过去,只能拼命努力让自己变得更优秀。
第二天上午,一行人启程回京。
寒酥前一日一整天没出门,忽然迈出房门,因温柔拂面的春风而微微惊讶。她抬眸远眺,远处皑雪之中已隐约有新绿发芽。
春天到了。
如来时一样,寒酥坐进老夫人的马车。
老夫人有些心不在焉,一路沉默。老夫人向来是个寡言的人,寒酥倒是没觉察出异常。
只是老夫人突然对穗娘说:“以后我每年不亲去善堂了,你派人勤盯着就行。”
寒酥微微诧异。她听说老夫人这些年哪里也不去,只是每年来一趟善堂。这日后来善堂也不去了吗?寒酥没有多事询问,却忍不住猜测老夫人是不是因为封岌受伤之事,才不想日后再出门,免得给封岌添危险。
马车进了京城,车外明显热闹了起来。商贩的叫卖声和行人的嬉闹谈笑声一片。
马车在热闹的街市停下来,主动避让迎面堆满货物的推车。小贩没想到出入马车的达官显贵会给自己让路,哪敢走?他定睛一看是赫延王府的马车,这才松了口气,满面堆笑道谢往前走。
能给百姓让路的高门权贵,也只有赫延王府。
马车停下时,一阵春风轻吹帘子,让寒酥的侧脸一闪而过,被祁山芙看见。
“寒姐姐!”她提裙跑过去,亲切地打招呼。
寒酥惊讶地挑帘往外望去,对她柔柔一笑:“又跑出来玩?”
寒酥在祁山芙身后打量了一下,见她只带着一个婢女,柔声道:“下次别只带着小桃,最好也带两个侍卫。”
“我知道啦。”祁山芙敷衍地笑应。
小贩已经推着货车离去,马车也要重新赶路。祁山芙向后退开让路,立在路边弯眸朝寒酥挥手。
汪文康揽着美人立在雅香楼二楼,往下望去,被给商卒让路的马车吸引了目光。
“是赫延王的马车。”身边人奉承主动说。
汪文康的视线越过驶走的两辆马车,停留在驻足在路边的少女。将要收回视线的他,不由多看了一眼。
他指了指,问:“那个是谁?怎么有几分眼熟?”“是祁朔的妹妹。”
汪文康恍然大悟。他重新将目光落在祁山芙的身上,祁山芙正提着裙角转身。她侧过脸,笑盈盈地跟小桃说话。春日的暖光照在她身上,让汪文康隔得这么远,也嗅到了少女的芬芳。
他慢悠悠地说:“那个小矮子居然长这么大了。”
马车到了赫延王府停下来,寒酥刚下了马车,就听见笙笙的一声“姐姐。”
寒酥微惊,转眸望过去,看见寒笙立在门口面朝着她的方向,她翘着唇角,空洞无神的眼睛里也隐约有笑意。兜兰弯着腰凑到她耳边正说着什么。
必是得知寒酥今日要回来,寒笙才会早早让兜兰领她过来等着。
“笙笙!”寒酥快步朝她奔过去。
寒笙在听见姐姐声音的刹那,唇角的笑容越发灿烂。她朝着声音的方向迈步,且伸出手臂。姐姐的味道越来越近,她看不见却仿佛能清晰看见姐姐奔过来蹲在她面前。
她终于抱住了姐姐。
寒笙将脸埋在姐姐的怀里,再软乎乎地唤一声:“姐姐!”
“是姐姐回来了。”寒酥摸摸她的头。
寒酥直起身,面朝封岌和老夫人的方向规规矩矩地福身:“将军、老夫人,我带着妹妹先回去了。”
她牵起妹妹的手往朝枝阁去,脚步轻盈。一路上,姐妹两个有说不完的话,伴着柔笑。明明只是分别了几日而已,偏要把这几日的缺失补全。
甚至接下来的两日,寒酥也把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妹妹身上。陪她写字,听她吹奏刚学会的笛曲。当然也会亲自陪她去衔山阁施针。
比起读书练字或笛曲,寒酥更关心妹妹的眼睛。她略紧张地向师太医询问治疗情况。
虽然寒笙现在仍旧什么都看不见,好似没有效果,可师元良却信誓旦旦地点头。
“那就好。”寒酥将妹妹的小手放在掌中,轻轻握一下。
寒笙转过头来,朝着她的方向灿烂一笑。
傍晚时分,余霞成绮。
寒酥牵着妹妹从施针的房间出来,看见庭院里的小木马。她昨日就想问了,今日才问:“怎么多了这个?”
兜兰在一旁笑着说:“头几天有回下雪夹杂着冰雹,笙笙吓得哭鼻子不敢睡。第二天来施针的时候连连打哈欠,她这一打哈欠,施家小郎君手里的银针就偏了地方,给她扎疼掉了金豆子。小郎君就弄了这么个木马来给笙笙赔不是。”
“你别说了,我才没哭……”寒笙窘得往姐姐身后藏。
寒笙弯唇,柔声问她:“银针偏了,可扎疼了?”
“不疼!”寒笙朝兜兰哼了一声。
——还是姐姐对她好,首先关心她疼不疼,而不是像兜兰这样笑话她!
寒酥瞧着妹妹向兜兰哼声,却有一点惊讶。这举动对寒笙来说,不代表讨厌。相反,她很喜欢兜兰。
寒酥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