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启也将那空酒碗,从面前拿开。
只是在拿开酒碗的同一时间,天子启便立刻侧过身去;
迅速用手抓了把脸,天子启便假装要到窗边看风景,实则,却似是想要眼眶中的泪水,被窗外的春风吹干。
只是不片刻,天子启便有些烦躁了起来,满是恼怒的挥出拳,在身前的土墙上狠狠砸下!
背对晁错,含泪咬牙,在墙边站了好一会儿,天子启才深吸一口气,又极为刻意的解释了一句:“这雨下的,实在是让人心烦意乱······”
却见桉几前,晁错只含泪而笑,大咧咧举起手中酒碗,再一次将酒喝尽。
接连喝下两碗酒,晁错的面色也稍有些涨红起来。
便是那张时刻散发出儒雅,又隐隐带有些许锐利的面庞,此刻,也不由涌上一抹军人、侠客才有的豪爽之气。
“臣记得,臣第一次去太子学舍,为陛下上课的那一天,也下了雨吧?”
悠然发出一问,待天子启缓缓回过身,晁错却又摇头一笑。
“那一天,臣这辈子都忘不了。”
“——臣刚到宫门,陛下就撑着布伞,在宫门相迎;”
“从臣走下马车,一直到太子学舍,臣浑身上下,愣是一滴雨都没沾。”
“反倒是陛下,为了给臣撑伞,却被淋了大半个身子,接连烧了好几日······”
满是感怀的说着,晁错的面容之上,也随即涌上一抹唏嘘之色。
“嘿······”
“为了这件事,臣还在先帝面前,挨了一顿挂落······”
“便是太后,都从那一天开始,就对臣没了好脸色·········”
随着晁错平缓的语调,站在窗边的天子启,也不由自主的回忆起了那段往事。
当时,刘启才刚十岁出头。
吴王太子的事,也才刚发生没多久。
而在宫里,慎夫人正得先帝宠爱,慎夫人之子刘揖,也愈发受到朝野内外的夸赞。
反观刘启,先是因为吴王太子的事,被朝野内外争相指责;
又因为‘出宫晚归’,而被当时的廷尉张释之抓住,逼的先帝向张释之脱帽谢罪······
一切,都在朝不利于刘启、皇后窦氏的方向发展。
而最终敲响警钟的,是被先帝一纸诏书,任命为梁王太傅的名士:贾谊·········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是啊~”
“一眨眼,二十多年过去了······”
“梁怀王、贾长沙,都早已化作黄土一捧。”
“倒是我们师生二人,还好生生活在这人世间·········”
满是惆怅的发出一声感叹,天子启泪痕遍布的面容之上,也终是涌上一抹笑意。
只是这抹笑意,极尽复杂。
尤其是被晁错脸上,那纯粹到看不出丝毫杂质的释然笑容衬托着,就更显得无比复杂了起来。
“当年,储君的位置,出现了隐患。”
“名扬天下的贾谊,也被先帝送去了梁怀王身边,做王太傅。”
“如果不是老师的出现,我当时都要以为,自己要失去储君太子的位置,然后死在自己的亲弟弟手中······”
又是一阵摇头唏嘘,却只引得晁错再嘿笑一声。
面上带着轻松地笑意,为自己再倒上一碗酒,一边倒,嘴上一边说道:“事实证明,先帝没有选错。”
“陛下,才是那个对的人。”
“如果是梁怀王,那到了今天这般田地,恐怕这宗庙、社稷······”
“嘿!”
话说一半,晁错便适时止住话头,轻笑着抓起酒碗,再次勐灌下去。
而在桉几对侧,看着晁错一碗接着一碗的往下灌酒,天子启的心,却是一阵又一阵的揪痛······
“过去,从来没听说老师喜欢吃酒?”
轻声一问,只惹得晁错满不在乎的摆摆手,却并没有停止喝酒的动作。
待一碗酒饮尽,晁错才舒坦的‘哈~’了一声,才笑着望向眼前的天子启。
“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我怕让人抓住陛下的把柄,说太子太傅,是一个嗜酒如命的酒鬼。”
“陛下坐上皇位之后,则是手中的事实在太多,朝中,也结下了太多的冤家;”
“生怕哪一天,酒吃多了,做了不该做的事、说了不该说的话······”
“——现在好啦~”
“再也不用有这么多顾虑,可以敞开肚皮,痛痛快快吃上一顿了!”
满是洒脱的一语道出口,晁错便再次伸出手,朝那已经被自己喝掉一半的酒坛抓去;
只是这一次,天子启却并没有再‘冷眼旁观’。
“学生从师,已经二十多年了······”
便见天子启回到桉几前,双手抓起酒坛,手上忙着往晁错的碗中倒着酒,语调中,却也悄然带上了哽咽。
“这二十多年里,还从没有给老师,斟过一杯酒······”
“老师······”
“请······”
听出天子启语调中的哽咽,晁错也终是敛去面上笑容,神情哀沉的伸出手。
拿起酒碗,晁错不忘直起身,双手捧着酒碗,向屹立于身前的天子启深深一弓腰。
“臣,愧领······”
道谢一声,将碗中酒饮尽,将酒碗放回桉几之前,晁错也依旧不玩说上一句:“敬谢陛下······”
随着酒碗再一次被晁错放回桉几之上,时间,便似乎又一次凝滞。
内史晁错坐在桉几前,低头不语;
天子启屹立于晁错身侧,垂泪无言。
就这么过了好一会儿,天子启才再一次从哀伤的情绪中调整过来,用小臂一把抹去脸上泪涕,终于在桉几前坐下身。
“过去,老师总是教导我:这世上,对就是对,错就是错,黑白分明,一目了然。”
“但学生,自从坐上这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