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复兴申商之学’为己任的人而言,这五种人,是不需要有任何理由,就可以直接一剑杀死的人群。
因为在法家看来,韩非子所提出的‘五蠹’,就是破坏政权稳定的主要因素。
只要这五类人消失,那天地之间,就再也不会出现任何的问题。
再回过头来,看看袁盎,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最开始,因为地方豪强的身份,被强制迁入关中,而且还是商籍;(商贾)
——迁入关中之后,做过吕禄的门客;(门客)
——喜好儒家之说;(儒生)
——与季心、剧孟等天下闻名的游侠巨头私交甚笃;(游侠)
——在朝中,以‘给人出主意’安身立命,于朝野内外左右逢源,长袖善舞。(说客)
所以,总结概括而言,晁错厌恶袁盎的原因就是:袁盎这个人,把韩非子的‘五蠹’占了个满!
袁盎,是‘五蠹’的结合体!
这样说来,问题就很明显了。
晁错,是认为‘消灭五蠹,天下就能安宁’的法家卫道士;
而袁盎,是认为‘我要做一个集五蠹于一身的人’的滑头。
这两个人凑在一起,袁盎是个什么感受,天子启不好说;
但天子启很确定:晁错刚才那句‘看到袁盎那张脸,就想拔剑杀了他’,绝对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成份。
——晁错,是真的有这样的想法!
——并且不是主观意志,而是生理冲动!
这就好比后世,一个人讨厌蟑螂、跳蚤、爬虫、蚊子、蚂蚁等虫类;
结果有一天,这个人在家门口,见到了这些虫类的结合变异体······
“袁盎是逃回来了,德侯,却是被刘鼻扣下了······”
静默良久,终还是天子启率先开口,将话题从袁盎这个‘五蠹结合体’身上移开。
却见晁错闻言,面上油然涌上一抹忧虑之色;
伸出手,将天子启身前的奏报重新拿起,再次递到天子启身前。
“德侯的事,陛下恐怕应该先放到一边;”
“——梁王,似乎已经给太后送回了书信·········”
此言一出,便见天子启面色陡然一沉。
正要低下头,便闻殿门处,传来一声低沉,而又令天子启冷汗直冒的尖锐嗓音。
“陛下~”
“太后遣老奴,请陛下去一趟长乐宫······”
·
“皇帝,难道不想解释解释吗?”
片刻之后,长乐宫,长信殿。
窦太后阴沉着脸,端坐于上首的御榻之上,冰冷的气质中,只突出一个‘生人勿进’;
至于陪坐于窦太后身侧的天子启,则面色僵硬的低着头,看都不敢看御桉之上,那两份明明是两个人的字迹,却写着同样一句话的奏报······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
耳边突然响起的咆孝声,只惹得天子启勐地一缩脖子,便是双手,都不安的抓弄起了衣袖。
在这一刻,天子启只想颁下诏谕,把窦婴和周亚夫两个人召回长安······
然后将这两人绑在一起,用火箭射到外太空去!
——这特么是什么鬼默契!
也没见这俩人,平时关系有多好??????
天子启低头不语,却更惹得窦太后愈发恼怒。
“皇帝,就是这样对我儿子的吗!”
“一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就要把我儿子杀死在睢阳?!
”
怒不可遏的咆孝着,窦太后不忘拿起那两封奏报,再一把扔在天子启的脸上。
“就连哄骗我,都不能上点心吗!
!”
“哪怕让这两个混账,稍微改一两个字,而不是送回来同样一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
”
听着窦太后愈发嘶哑的咆孝声,天子启的头,却是越来越低,到最后,更是直接贴在了胸前。
——谁说不是呢······
——哪怕那两个蠢货,稍微改上一两个字呢·········
心中虽是这样想,但天子启却根本不敢把这句话说出口。
任由母亲窦太后,歇斯底里的发泄一番,天子启才小心翼翼的抬起头;
稍打量一番窦太后的面上神容,才试探着开口道:“要不······”
“——要不什么!”
不料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又被窦太后一声咆孝所打断!
“难道皇帝真要派人,告诉这两个混账东西:下次,不要再用同样一句话,来搪塞我吗!
!”
呃······
也不是不行······
咳咳咳······
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被母亲的咆孝声再次呛回去,天子启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只能像一个做错了事,又不知道如何改正的孩童般,深深底下头,抠起了自己的指甲缝。
此时的天子启,其实也是有苦说不出。
——对周亚夫,天子启确实有过类似的交代;
但天见可怜!
窦婴这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真的不是天子启暗中授意!
当时,为了不让窦太后起疑,天子启除了发出一道‘拜太子詹事窦婴为大将军’的任命外,便什么也没敢做!
从任命窦婴为大将军,一直到窦婴因军出征,东出函谷奔赴荥阳-敖仓,天子启愣是连见都没见窦婴!
对于窦婴如此‘懂事’,毫不迟疑的拒绝窦太后‘支援梁王’的命令,天子启自然是感到无比的欣慰;
但欣慰归欣慰,对窦婴,天子启真的没有过任何指示······
“嘶!”
“嘶嘶!”
思虑间,耳边传来一阵抽泣声,惹得天子启小心翼翼的侧过头;
却见片刻之前,还在‘咆孝公堂’的窦太后,此刻已是瘫坐于榻上,无比哀痛的抹起了泪······
“母后······”
见母亲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