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胜走下车的那一瞬间,窦婴、袁盎二人便齐齐一愣!
刘胜却是面色如常的走上前,不卑不亢的对二人稍一拱手。
“表叔;”
“袁大夫。”
随和的一声问候,也让窦婴、袁盎二人稍回过神,又不约而同的咧起嘴角,各挤出一抹略有些僵硬的笑容。
——窦婴僵笑,显然是因为刘胜,正将审视的目光撒向自己,仿佛是在问:表叔怎么也在?
至于袁盎,则是刘胜的打扮,实在是有些出人意料······
“表叔、袁大夫,怎么都这么看我?”
“难道来军营,不应该身着戎装吗?”
看出二人目光中的惊诧,刘胜也只轻笑着低下头,稍抬起手臂,展示了一下身上的战袍,以及穿戴于战袍外的甲具。
便见袁盎闻言,反应极为迅速的咧嘴一笑,满是亲和的对刘胜一拱手。
“殿下能想到戎装前来,实在是有些出乎臣的意料。”
“再加上过去,从不曾见过殿下戎装的模样,今日见到殿下的英姿,这才一时失神······”
闻言,刘胜便又是一笑,随即便走上前。
不着痕迹的撇了眼表叔窦婴,再玩味一笑,才抬起手,对二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请。”
“——殿下先请。”
见二人推辞,刘胜也不推辞,将双手背负与身后,便自顾自迈开脚步,含笑朝营内走去。
待二人跟上自己,各自来到自己两侧的斜后方,刘胜,才终于似笑非笑的侧过头,望向自己的表叔——自己的太子太傅:魏其侯窦婴。
“丞相请我到北营来,我原本以为,是丞相想要让我见识见识军阵、行伍;”
“得知袁大夫也在,我才明白:丞相,应该是有什么话,想要和我在这北营交谈。”
“——但表叔,居然也在这里······”
“侄儿,可是实在有些想不明白了?”
似是随意,却又满是意味深长的一语,只惹得窦婴面色悄然一滞!
飞快的撇了刘胜一眼,又莫名一阵心虚,便目光躲闪的稍低下头。
见窦婴没有开口,一旁的袁盎赶忙发出一声呵笑;
将刘胜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袁盎才呵笑着捋着胡须,又似乎感慨的稍一叹息。
“自从去年,临江王就藩、条侯班师回朝之后,这件事,便一直压在我的心头。”
“短短一年的时间,时移世易,物是人非······”
“——魏其侯,已经成为了太子太傅;”
“曾经的‘周太尉’,也已经被陛下拜为丞相。”
“殿下之母,已经贵为皇后;”
“殿下,也已经获立为太子储君······”
···
“想当年,老丞相故安贞武侯尚还健在时,殿下和公子彭祖,正拜师于老丞相门下;”
“我和殿下虽谈不上熟稔,但在那段时间,也曾在老丞相的府上,有过一面之缘。”
“——老丞相,曾视我为挚友;”
“而老丞相薨故时,殿下曾以子侄的礼数,为老丞相操劳后事。”
“去年,我险些在城外遇刺身亡,也是凭借殿下所赠的那副精甲,才侥幸保住了性命······”
···
“唉~”
“于私,殿下是我故人的学生,是为我挚友操劳后事的人,更是我的救命恩人。”
“于公,殿下更是我汉家的储君太子——是我,以及每一位汉臣的君。”
“现如今,周丞相因为一些奇怪的念头,而对公子有了些不应该有的意见;”
“于公于私,我都不愿意冷眼旁观,让这样的情况,继续维持下去啊······”
满是惆怅的一番感慨,却只引得刘胜含笑点下头。
面色如常的对袁盎一点头,便又再次侧身,望向另一侧的表叔窦婴。
“袁大夫牵线搭桥,让我和丞相见这一面,我能理解。”
“可是表叔······”
“——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才会出现在这里吗?”
“是因为去年,平定叛乱的过程中,表叔和周丞相,也积攒下了不浅的交情,今天才会出现在这里?”
“是为了和袁大夫一起,劝说丞相不要再对我抱有成见吗?”
语气澹然、随和,却也足以令人心惊的数问,只惹得窦婴、袁盎二人面色又是一僵。
自己费尽心机转移话题,却还是没能‘挽救’窦婴,袁盎便也只得无奈的低下头去,不再开口。
而在刘胜这数问之后,窦婴也终是彻底低下头去;
默然许久,才艰难挤出一句:“臣听说,殿下要见丞相······”
“所以才请求袁大夫,带我一起前来北营,从中说和······”
毫无底气的解释,自然没能让刘胜接受窦婴这过于敷衍的说辞。
但刘胜,也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呵笑着点下头,做出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便正过身,含笑先前走去。
刘胜知道:事实,并非窦婴所描述的那么简单。
不单刘胜——窦婴、袁盎二人也很清楚,窦婴今天出现在这里,究竟有多么不合时宜。
但从刘胜走进营门,一直到周亚夫所身处的中军大帐,三人,都并没有继续讨论这个问题。
——有些话,并不需要说的太明白;
甚至,都不需要说······
·
“丞相,可安好?”
走进中军大帐,刘胜便悄然敛去面上笑容,面色澹然的对周亚夫一拱手。
原地等到了三息,见周亚夫仍旧没有起身回礼的意思,刘胜也不多等,只自顾自直起身,便在一旁跪坐下身。
待窦婴、袁盎二人,也神色各异的于刘胜对侧落座,军帐内的氛围,便陷入了漫长的轨迹之中。
尤其是在窦婴、袁盎二人看来,这静默无声的军帐内,已经生出了刺鼻的火药味······
“公子,难道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