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了好几次。
接连喝下三盏,又满不在乎的用手一抹嘴,便开始不顾形象的大快朵颐起来。
一块块肉食、菜蔬,被刘荣狼吞虎咽于肚中;
只那本该挂着满足的面庞之上,却已挂上了点滴泪痕,以及一抹比哭还难看的惨笑······
“唔;”
“痛快!”
“活了近二十年,还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餐食,更从不曾如此酣畅淋漓的痛饮!”
自顾自吃喝许久,将桉上餐食席卷大半,脸颊更是已有些醺红,刘荣才终是似笑非笑的抬起头;
而在刘荣对侧,刘胜却是痴痴的看着刘荣,一直到刘荣吃饱喝足,才轻笑着低下头去。
抓起面前的酒盏,如茶客般小口品抿着,目光自然地落在手中的酒盏之上后,兄弟二人,才终于开始说起了一些事。
——一些早就该说起,却迟迟没被兄弟二人提及,或者说,被兄弟二人默契‘遗忘’的事······
“自我从江陵出发至今,几乎每一个见到我的人,都会在我面前提到四个字。”
“——江陵太庙。”
“小九,难道就不问问吗?”
听闻刘荣主动提及此行,自己被召入长安的‘罪名’,刘胜只毫不迟疑的摇头,又自嘲一笑。
“太庙······”
“嘿;”
“——同样一个手段,居然能原封不动的用第二次。”
“看来大哥,确实把某个人逼到了份儿上,才逼得那人不得不如此······”
言辞晦暗的一番话语道出口,刘胜便也似笑非笑的抬起头;
兄弟二人稍一对视,片刻之后,又齐齐摇头失笑。
将‘江陵太庙’的事略过,刘胜再三思虑,也终还是道出了心中,一直埋藏至今的疑惑。
“那天,上林苑到底发生了什么,弟到现在都还不清楚。”
“明明亲口答应过大哥,最终却还是莫名其妙的做了太子储君,也不知道该如何同大哥解释······”
“呵;”
“就算解释,大哥也不会相信的······”
强提起一口气,将堵在胸口的闷气用力吐出,再将这句一直压在心底的话道出口,刘胜只如释重负的发出一声叹息;
沉寂在‘不用把这些事压在心底’的轻松情绪之中,稍留恋片刻,便见刘胜又满是坦然的抬起头。
却发现此刻,对坐于自己身前的大哥刘荣,面上竟只挂着一抹纯粹的、满带着自嘲的苦涩笑意?
“那天,我在场。”
“我亲眼目睹了那天,发生在上林行宫的所有事。”
“只是那天的事······”
“——人们常说,人只要死去了,那无论身前做过多么惊世骇俗的事,都不应该继续去谈论、责备。”
“那天的事······”
“嗨;”
“不提也罢啊~”
···
“倒是这太子之位,能落在小九的头上,让我感到非常开心。”
“至少比起老四、老七,还有绮兰殿的小十······”
“——甚至就算是和我相比,小九,也都是更适合做太子的那一个。”
“虽然说不上为小九感到高兴,但也还是莫名感到安心。”
含笑一番话语,只引得刘胜疑虑重重的皱起眉头;
在刘荣面上仔细打量片刻,却发现大哥始终是一副浅笑盈盈,丝毫不似作伪的澹定面容;
思虑片刻,刘胜终还是面带迟疑的问道:“大哥,真的这么想?”
“大哥真的不会因为我做了太子,就觉得见到我时,会心里别扭吗?”
“——我当年,可是曾亲口答应大哥:不该动的心思,我永远都不会动;”
“但如今,我却已经做了太子储君,堂而皇之的住进了太子宫。”
“这些事,大哥真的完全不在意?”
满是狐疑的接连几问,却只惹得刘荣一阵摇头失笑;
摇头苦笑着再灌下一盏酒,便深吸一口气,神情满是自嘲的伸出手,在自己身上虚一扫。
“小九看。”
“这,是我汉家的临江王;”
“是父皇的皇长子;”
“如今,却是以罪犯的身份,被囚禁了在中尉府,随时可能被押往法场。”
“——什么宗亲刘氏、诸侯皇子的身份,通通都不管用;”
“只等父皇一声令下,我就算是被押到东市外,当着长安百姓的面腰斩弃市,也绝对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
“我,都已经沦落到了这般田地;”
“小九居然还问我:我做了太子,大哥介不介意?”
“呵······”
“——小九觉得,我还有介意的资格吗?”
“我还顾得上介意小九,坐上了这储君太子之位、住进了这太子宫吗?”
如是道出一语,刘荣便又是惨然一笑,再抓起酒盏一饮而尽。
只片刻之后,将酒盏放回桉几之上的刘荣,便摇摇晃晃的从座位上起身。
稍低下头,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坐在身前,正昂首看向自己的弟弟刘胜;
就这么直勾勾看着,看着;
看的刘胜都有些面色僵硬,甚至有些心虚起来,已经醺醉大半的刘荣,才终是微微一咧嘴。
这抹笑容,是那么的纯粹,又是那么的诚挚······
“母亲的事,我不怪小九。”
“小九,也不要太往心里去。”
“——那天,发生在上林行宫的事,母亲也参与其中。”
“自那日,我和老二、老三接连封王,又被强令离京就藩时起,母亲,就已是注定命不久矣······”
听闻刘荣此言,刘胜面上神容虽阴郁依旧,目光中却隐约闪过一丝‘果然如此’般的了然。
而在刘胜对侧,隔着餐桉俯视着刘胜的刘荣,却并没有发现这一点。
只自顾自低着头,深深注视向刘胜目光深处;
良久,又莫名摇头一笑。
“老三的事,也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