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又是连连点下头,表示自己明白;
片刻之后,又略带些试探般问道:“九卿诸司的调动,父皇难道不应该先布于朝堂,和公卿商议?”
“——嗨······”
“——说老说去,也不过是朕打报告,母后批条子······”
“——朝议,不过就是走个过场······”
刘胜话音刚落,便见天子启悠悠一声长叹,以一种莫名戏谑,又隐隐带有些许自嘲的口吻,为刘胜的提问做出了回答。
随后,天子启也不忘提醒刘胜:这种情况,也并非是常态。
“朕说朝议是走过场,并不是说你做了皇帝,也可以这样。”
“——君-臣虽有上下尊卑,但君臣之间,对于权力的争夺,也是永不停歇的。”
“就像当年,先太宗皇帝从代国来到长安时,掌握朝权的,便是陈平、周勃等拥立先帝的老臣。”
“为了将权力夺回,饶是先帝,也只能先后拜陈平、周勃,乃至灌婴等‘迎立功臣’为丞相。”
“直到陈平老故、周勃请辞,灌婴也寿终正寝,这汉家的朝政大权,才总算被先帝掌控。”
···
“朕如今,敢说朝议只是走过场,是因为朕即皇帝位时,已经做了很多年的监国太子;”
“如今,朝中公卿大臣,更是朕一手任命的心腹、肱骨。”
“——这,便是羽翼。”
“朕的羽翼,是先帝、已故薄太皇太后,以及母后和我,花费十几二十年的时间,一针一线网罗而出。”
“而你的羽翼,也同样要花费很长的时间,一点一点网罗、编织。”
“羽翼丰满,才能将权力紧握于手中。”
“羽翼不丰,便会和当年的孝惠皇帝,以及先后两位少帝、‘伪帝’那样,顷刻便是主少国疑,乃至社稷颠覆······”
说到这里,天子启终是停下脚步,稍侧过身,将手自然地搭上刘胜的肩头。
深深注视向刘胜目光深处,看了足有十息,又莫名发出一声短叹,再在刘胜的肩头轻轻拍了拍。
“钱的事儿,暴出了少府的问题。”
“而如今的太子宫中,由朕所指派,为你所调用的属臣,也都是少府奉诏选拔。”
“——这批人,未必就没有问题。”
“所以,朕打算借着这次,九卿大幅调动的机会,把太子宫也重新打扫一遍。”
“除夏雀之外,太子宫的人,都送回少府去吧。”
“新的属臣,朕会让田叔配合你,自己从千石以下的官员当中挑。”
“秩二百石以上、千石以下,十五个人。”
“这十五个位置,也算是给你的考验。”
“能不能找到合格的属臣、能不能任用这些自己找来的属臣,并将他们培养成自己的肱骨心腹,就全看你自己的了。”
言罢,天子启又在刘胜肩头重重一拍,再长叹一口气,才面带萧瑟的继续向前走去。
父子二人一边向前走着,一边,也不忘如平日里那般,你一言、我一语的交流起来。
——这,或许就是这对普天之下最尊贵的父子,所特有的沟通、交流方式······
“内史用田叔,真的能行吗?”
“——出不了岔子就是了。”
“——怎么?”
“——让田叔做内史,不是你先提的?”
“呃······”
“话是这么说······”
···
“刘舍做少府,能听父皇的话吗?”
“别又和先前的萧胜一样······”
“——不会。”
“——刘舍,是桃侯刘襄的儿子。”
“——而刘襄,本名项襄······”
“——项羽的族人,若再不忠于我刘氏,那,便是自绝于天下······”
“倒也是······”
···
“让袁盎做太仆~”
“总觉得太仆马政,会被他用来做人情?”
“再把马政给破坏了,岂不是······”
“——就怕他不敢!”
“——若不敢,那袁盎的能力,还是足够应付太仆马政的。”
“——若真敢动这年头,朕再‘依法惩治’,母后当也没话说了。”
“——毕竟袁盎这样的人······”
“儿臣明白。”
“一个外人,却在皇祖母眼中举足轻重,实在是······”
“——嗯,明白就好。”
···
“廷尉呢?”
“听父皇的意思,似乎是想找法家出身的官员?”
“可如今朝中,除了晁错和郅都······”
“——赵禹。”
“——故丞相长吏,现任中尉臣:赵禹。”
“——这个人,你抽空见见。”
“哈?”
“我见他做什么?”
“——见就是了。”
“——见到了,你也就明白了······”
···
“其他的呢?”
“除了内史、太仆、少府、廷尉,其余诸司,也要调动吗?”
“——奉常不动。”
“——奉常窦彭祖,做的不错,再加上母后这边······”
“——郎中令周仁,也没动的必要。”
“——典客、大行,也都不急着动。”
“——卫尉直不疑······”
“——嗯······”
聊着聊着,天子启冷不丁停下脚步,险些让闷头前行的刘胜,一头撞到天子启的后腰之上。
堪堪停下脚步,又心有余季的抬起头,却见天子启此刻已是回过身,满带着迟疑的目光,低头看向刘胜。
“卫尉直不疑,你怎么看?”
“该不该动?”
“动了,又该换谁?”
“不动,又是为什么?”
莫名其妙的一问,却引得刘胜心中警铃大震!
神情呆愕的僵在原地,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先后想到好几种回答方向,又将其次序否定,刘胜最终,也只得强笑着抬起头,对天子启尴尬的拱拱手。
“父皇这话,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