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声音没有任何改变,甚至还是带着笑,和曾经一样。
不过谢近羽的声音有点不稳,问了句废话,“你昨天遇见我了?”
“是啊,我碰巧也在那里吃饭。”范佳佳声音带着笑,“你还是那么漂亮,以前我们还经常嫉妒你,怎么一个男模特比女模特还要美,我们要不要活了。”
谢近羽也笑了,“没办法,天生丽质。”
笑完,两个人一同沉默下来。
谢近羽捏着手里的名片,硬纸被他揉搓的不像样子,指腹也泛着红。他看见名片后面印着某某酒店的名称,声音沙哑道:“你最近怎么样?”
“我很好。”范佳佳笑,顿了顿又说:“我一直很好。”
谢近羽听见熟悉的笑声,猛地闭上眼。
他听见对面说:“我遇到了我的真名天子,他人很好,比任何人都好,我……和他说了之前的事,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什么?”
“他说他会保护我……会让那个经纪公司受到应有的,惩罚。”范佳佳声音很轻,不再笑了,再开口时,谢近羽听到了哭腔,“他一个白手起家开酒店的,怎么可能让那么大的经纪公司受到惩罚,但他既然这么说了我就相信,我浑身已经充满肮脏,他不嫌弃我,对我来说已经无比幸运。”
所以范佳佳才说,我遇到了我的真命天子。
谢近羽一时间无法说话,很久,他才说:“那很好。”
“是很好。”范佳佳又笑了,听得让人眼圈酸涩。
谢近羽睫毛颤抖几下,手上的名片揉成一团,缓缓开口:“我……对不起你。”
范佳佳:“不是你的错。”
确实不是他的错。
他们两个都是无辜的,只是谢近羽没有任何损失,范佳佳却受到了伤害。
挂断电话,谢近羽的情绪进入一种难以言说的低潮。他的心口很闷,闷到不知道如何缓解。
直到门声响起,熟悉的身影从门外进来,宽大的身形虚笼在谢近羽身后。
谢近羽抬头。
也就看见季则的一瞬间,他好像褪去了身上所有的盔甲,无数的情绪想要发泄,张了张嘴,滚烫的眼泪从眼角划了下来。
季则顿时无措地愣在原地,谢近羽把他粗鲁地拽过来,把头抵在他的肩上。
挺丢人,是真的挺丢人。
当初决定退出模特行业都没什么心情起伏,现在倒是说哭就哭了。
谢近羽偷偷吸了吸鼻子,眼泪却控制不住的往外流。
眼泪真烦。
“怎,怎么了?”季则半跪在沙发上,大手悬在空中犹犹豫豫,最终还是落在了他的头上。
轻轻地抚摩着,安慰着。
季则不知道怎么了,只能凭着本能环抱住他,谢近羽也不客气,泪水全蹭在季则廉价的加绒卫衣上,粗糙的布料把脸蹭的生疼。
“季则。”他忽然说,嗓子哑哑的。
“在。”季则动作生疏地一遍遍摸着他的头,感受怀中人哭时微微颤抖的身体,轻轻吸鼻子的声音,还有蹭在他肩上的一片湿热。
他不知道谢近羽怎么了。
可他很难受,他比任何时候都要难受。
谢近羽头整个埋在季则颈窝,闷闷道:“我之前跟你说过,我因为这个行业,没法做模特的。”
“嗯,你说过。”
谢近羽又蹭了蹭眼泪,抱怨,“你这衣服怎么这么刮人,我皮都要蹭掉了。”
“我换。”季则想把他抬起来,“不拿衣服擦了,不舒服,我给你拿纸。”
“不。”谢近羽埋着没起来,季则拿他没办法。
谢近羽又接上之前的话题,“我之前听说过时尚圈不干净,娱乐圈不干净,这很正常,但我仍然相信坚持的人会获得成功,靠捷径只会自食恶果。”
季则手臂紧了紧,“是,你说的没错。”
“不,我错了。”谢近羽突然抬起头,布料粗糙的缘故,整张脸不仅眼睛红,连鼻子和脸颊都是红红的,季则拿手蹭了一下,谢近羽没躲。
他拧着眉,陷入一种痛苦,“我家很有钱,但我受不了他们的管教模式,选择离开,凭自己的本事闯出一片天——这个想法很幼稚,但我确实是这样想的,也一直努力再做。”
“我一直以为我没错,直到不久前,我发现我家人在干涉我的工作。”谢近羽还在季则怀里,仰着头,笑得很痛苦,“我的梦想,我的成功,我一直认为是靠自己的努力,结果并不是。从最开始,我家人就在进行干涉。”
季则猜到他说的是谢远沉。
季则同样不好受,对方的痛苦让他莫名痛苦,但他需要安慰怀里的人。
季则手掌落在他的头上,顺路往下在背上拍了拍,安慰道:“但不可否认的是这其中有你的努力。”
谢近羽摇摇头。
他钻牛角尖似的,说:“我从一开始就在走捷径,哪怕并非我自愿,这个事实也不可否认。我一直靠着捷径获得成功,在这个圈子安然无事,而真正靠自己闯出一片天的人,却,却……”
谢近羽说不下去了。
但季则听懂了。
季则抱住他,利用身型优势将谢近羽紧紧圈在怀中,摇头,“你和那些走捷径的人不一样,他们从始至终的想法都是依靠别人,而你到现在都只依靠自己。”
如果不是依靠自己的努力,哪怕资本堆积,又怎么获得业界能人的认可?
季则没问谢近羽遇上了什么事,只从这几句只言片语中提取信息,语气沉稳又令人踏实地安慰着:“真正靠自己闯出一片天的人会获得回报,可能现在,可能以后,不管什么时候,回报一定会到。”
“一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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