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德顺为准备三巧的生日,可谓煞费苦心。他特意跑到市里花了几百块钱给三巧买了一个金项链。他昨天又特意到山上,从小羊倌那买了一只小绵羊,叫人杀了,收拾得干干净净。把羊皮挂到了院子的篱笆上,发动摩托车就走了出来。
孔德顺财大气粗,说起来,在江湖上也是个人物。他家在离柳河镇有三十里之遥的韩家沟,别看韩家沟的名字,土的掉渣。其实倒是柳河镇上少有的富裕村子。
韩家沟在两山夹一沟的沟里。有百十户人家,土地并不肥沃。但却应了那句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老话。
夹沟的两座山,山势峥嵘轩峻,远望似两只猛虎,卧伏期间。山上树木倒极茂盛,多矮小松树,过去野兔野鸡成群,草丛中也时见绿身子,头上长着红斑点的一种蝮蛇,俗称野鸡脖子。
夏天,秋天雨后,山上又多生出圆圆的小红蘑菇,晒干之后穿在一起,晾晒到屋檐子上,等到过年的时候,小鸡炖蘑菇就是东北的名菜。
菜一扬名,蘑菇的价格就疯涨,贫困的人们也就把这当成了一项致富名堂。一场雨后,漫山遍野都是采摘蘑菇的人们,大人小孩,成群结队,嘻嘻哈哈,提着小竹筐,拿个铁钩子,到树根草丛里寻宝一样,人们都说,荒山不荒,荒地倒出了不少宝物。
在韩家沟,有孔韩两家大户人家。韩家靠开货栈发家,孔家靠跑运输致富。但两家人相处的并不和睦,亦可谓一山难容二虎。
孔德顺不大就随爸爸孔玉柱学会了摆弄车,那时屯子里还没有哪家养车。孔玉柱胆子大,刚开始单干就买了一辆大60,往城里拉东山坳的青板石和碎石,回来时从城里砖场往回拉红砖,来回都不落空。
在那乡下人手头还都紧巴巴将就过日子的时候,孔玉柱已经积攒了一大笔钱。后来,他又和柳河镇的几个镇直单位头头挂上了钩,从小煤矿往回运煤,独一家跑买卖,吃独食。几个单位领导都吃过他的回扣,过年过节米面油鱼,成车地往家拉。自己也从中换取了大笔利润。
孔德顺从初中毕业就和爸爸摆弄车了,后来就独自操纵,不几年就把那辆旧60换成了一主一挂大解放,其实德顺在初中的时候他就看中了柳河镇上唐家的这对姐妹,可那时还小,只在心里有点非分想法而已,后来这姐俩也在家务农,他就知道自己有了机会,就托人说媒,媒人问你看中哪个了,他憨憨地笑了笑说:“哪个都中。”
媒人到唐家一说,正好唐小妮不在家,就介绍了三巧。唐家也知孔玉柱是全镇上入得名册的富户,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也大了。也没盘算,就这样订了亲。
孔德顺摩托车很拉风的,在路上跑着。两脚油门就到了柳河镇的西头。下了大路,一拐看着高门楼,就是唐镇长家。
院子里静静的,三巧正在屋里洗头,揉了一头一脸的白沫,长发上水珠还不断线的往下滴哒。
三巧人长得很小巧,有一张明星样的脸盘儿,小鼻子端端正正的很耐人看,眼睛很大,嘴巴很小,连生气的时候也极讨人喜欢。她平时不太爱拾掇自己,显得有些慵懒。今天因为生日的缘故,要见许多人,所以在妈妈催促之后,才勉强把头发洗了,想要一会到姐姐的美容院再烫一烫,染上青春气息浓郁的深栗色,再做上个蓬松的大波浪。她明明听到孔德顺的摩托声了,也没有动。
唐夫人听到摩托车声走出来,见孔德顺正从车上搬一只杀好的羊,弓着身子很力的样子。忙说:“这是何苦的,费劲八力的弄这个干啥。只说叫你来吃个饭,不想还把你折腾得不着消停。三巧这孩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三巧擦干了头发,对着镜子照左顾右盼地照着,听说她,就有几分不服气的样子。
“你养这么大个姑娘都白搭给他了,还换不来几头羊。我看他是拿少了。”说完自己倒被自己的话逗得乐了起来。
“就是,这么漂亮的姑娘,几头牛也值。”孔德顺也随口附和着。
“有牛你跟别人家换去,我们家可不跟你做这样的买卖。”三巧有几分恼了。
三巧声音一高,孔德顺也就蔫声,不再言语了。唐夫人也知自己老姑娘的刁蛮,也不好再说什么了,生怕自己言语不慎,深了浅了的,让孔德顺心里不顺。毕竟人家大老远跑来的,还送来了这么贵重的礼物,自家尽管有点地位,可为人也得厚道点。
她帮孔德顺把羊放在厨房里,就支会一声,说是出去找隔壁的媳妇帮忙了。其实她是想给两个年轻人留点空间。做母亲的想法总是比别人多些。
她心里很满意孔德顺这个小伙子,人不但长得高大威猛,嘴巴也会哄人,家里条件又不错,养着一辆大车,每个月总有几千元的进项。他很少来唐家,因为从心理上,他有点打怵唐镇长。他也听小巧说过,他们的事儿,她母亲没问题,他爸爸有点嫌他肚子里的墨水太少。
三巧别看在母亲面前颐指气使,在孔德顺面前倒温顺得如一只小猫了,只知喵喵地叫着,讨人喜欢。
孔德顺坐到她的闺房里,把皮夹克脱了下来,正在翻看一本书。他不认得几个字,却喜欢读武侠小说。那是一本破了封皮的古龙写的《明月弯刀》,是小妮平时没事儿时消遣的。三巧头上笼着一块白手帕,正忙着给他沏茶。
“你今天车不出了,这么早就跑了来。”三巧问。
“让王四他俩开走了,大金牙的工地上这两天用砖正紧,停不了。”孔德顺边声音很大的吸溜茶儿,边回答她。
“王四的驾照行不行呀,别让人逮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