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带走。
恰恰是这一年,许良辰和许良言同时生了一场大病,高烧不退,梦魇连连,日渐消瘦。
宫里的太医来了很多趟,始终看不出端倪。
他们共同的结论是,两位小公子命不久矣。
许云泽给苦霖传信,得到的回信却是苦霖已经闭关。
他又没日没夜地去查,发现这不是病,是一种狠毒的诅咒。
其名无义咒,施咒的代价很大,需要二十条人命,无义咒专门施加在亲生的兄弟姐妹身上,两两成对。
解咒的唯一办法,是让中咒的其中一人,吃掉另一个人的心脏。
用心之恶毒,可见一斑。
很明显,有人不想让黎国的孩子成为苦霖的徒弟,要提前将这棵苗子掐掉。
楼雪眼泪都流干了,眼窝凹陷下去,脸色苍白地坐在两个孩子的病床前。
生命最后的时光,她让他们两兄弟躺在了一块。
许云泽将调查的结果告诉她。
他、他想问问她……
该选择让哪一个孩子活下来……
楼雪爱惜地看着她的两个孩子,说:“夫君,他们都是我的孩子,没有任何分别。让他们一起去了吧,到地下也能做个伴。”
于她而言,选择从来都不存在。
这件事情,不需要一丁点儿的理智,也不存在半点的迫不得已。
舍一保一?
呵!
若真的这么做了,置活下来的那个孩子于何地?
让他不惜蚕食自己兄弟的生命也要活下去?
那个被舍弃的孩子,又将置他于何地?
让他泉下有知,知道自己是被父母放弃的那一个?让他知道自己是为了所谓的理智、所谓的大局被抛弃了?
活一个也好?
不,要么一起生,要么一起死!他们是兄弟!
许云泽心中最后一丝犹豫,就此打消。
那时,许良辰在朦胧中听见了母亲的话,心里很焦急。
他还不知道自己中诅的事情,只觉得自己是生了一场大病。
彻底昏死过去之前,他喃喃说了一句:“我不想死。”
他总觉得自己在这个世上,还有未竟之事。
虽然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事,可他不能死……
后来,弟弟去世了,他却在民间大夫“妙手回春”的医术下,活了过来,次年被苦霖带走。
光阴流转,许良辰十三岁的那一年,雪云崖来了一批新的侍婢,换下了上了年纪的那一批,让旧人们拿着高额的报酬回家去了。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一日,他在剑室练完剑,喝下那个侍婢送来的茶,开始变得心神不宁。
那个女人的样貌他已经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她是怎样一字一句地、将世上最残酷的真相告诉他的……
在他懵懂无知的时候,早慧的许良言已经明白了一切。
是他当年的一句“我不想死”,让这个三岁的幼弟在回光返照之时,拼尽了全力撞墙自尽,嘴里说着要把自己的心脏献给哥哥。
那个屋子里的下人,为了邀功请赏,壮了胆子合起伙来,将那颗心脏挖出来喂给许良辰吃了。
他昏迷着,就拿一根管子,一丝丝往他的喉管里面戳。
他们美其名曰,为了永安侯府的将来,为了黎国的将来。
“哈哈哈哈……人心之丑恶,何时有尽头!”
侍婢狞笑着。
许良辰怔怔地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高兴……
喉咙传来一丝痒意,他毫不在意地吐出一口鲜血,正喷在了这个女人的身上。
他眼睛亮了亮,忽然希望她的身体也能喷出血来。
“为什么要这么做?想要置我于死地,直接在刚刚那杯茶里下毒,不是更好?”
许良辰惊讶于自己的理智。
因为他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个混进来的侍婢不可能给他下毒。
所有进雪云崖的新侍婢都要被搜身,毒药是藏不住的,所以她只能现找一些毒性低的药草制毒,让他精神恍惚。
许良辰忽然笑起来,漆黑的眸子仿佛十分纯净,“说吧,是谁派你来的?或者说,是哪个国家的高层派你来的?星岚国?桑国?雨国?”
这几个国家都有下诅咒的世家,可在几千里之外对目标施加诅咒。
说到雨国的时候,侍婢的眼神不可避免地变了一下。
很细微的变化,但还是被他给捕捉到了。
短短的一个瞬间,他已经了然一切。
他今年是在武学上突破瓶颈的关键一年,雨国人这是贼心不死,给他送心魔来了。
从苦霖选中他的那一刻起,一切就在筹划之中了,真是好深的城府啊。
侍婢还在狞笑,继续将剜心之语句句诉说,“许良言,他那么小,还没有吃过糖葫芦呢……他说他也不想死,一切都是为了兄长……”
许良辰随手拿了一把剑,一剑刺进她的身体。
理智并非在一瞬消失,而是伴随着一种无力感,慢慢地抽离他的身体。
无数的记忆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小良言出生没多久,皱皱的样子……
他长大一些,追在自己身后,可怜巴巴地央求自己陪他玩的样子……
还有自己把小良言无数次欺负得哇哇大哭的记忆……
这些人成功了。
从一刻起,他有了心魔。
刺向侍婢的这一剑偏了,没有刺中她的心脏。
侍婢不断地吐着血,又不断地笑,雪白的牙齿沾满血腥,一副令人作呕的模样。
此前,她家人被控制,一直过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生活,今天她完成了上面交代给她的任务,终于可以痛痛快快地去死了。
这个可怜的少年,过了今日,他应该会走火入魔吧……
谁在乎呢?
这世上,谁能说得清到底谁更命苦?
“哈哈哈哈……”
许良辰拔出剑,他中了轻微的毒,拿捏得不太准确。
所以,他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地用狂风切割这个女人孱弱的身体。
直到,她变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