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业正新婚,许良辰原本不想那么快去打扰他。
只是,阿景一直在催促他。
她说:“嫂子的胆子都快被你吓破了,哪有什么心思和兄长甜甜蜜蜜?我们还是早些去拜访,把事情都说明白。彼此心里没了猜忌,才能顺顺利利过日子呀。”
许良辰不是不懂这些道理。
他只是觉得,甘露毕竟是个习武之人,虽然她确实害怕自己,但也不至于会害怕到把胆子都吓破。
小丫头说话是不是太夸张了?
……
腊月初九,景业在书房里教甘露画画,他画技差,本就不配教人,甘露被他这么一教,竹子的第一节直接画成了排骨。
血腥的画面在甘露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她抬手掩唇,将涌起的恶心感压下,表情仍是冷冷的,只在抬眼与景业对视之时,蓄起几分柔情。
许良辰毫不客气地闯进书房,一手按住画纸的一角,侧头看去。
“这是……排……嗯,竹子?好像!”
甘露瞳孔放大,极力克制想要躲到景业身后的冲动。
她知道,凭景业那三脚猫的功夫,连街头的小混混都不一定能打得过。
眨眨眼,她拉了拉景业,将他拽到了自己的身后。
景业愣愣地看着许良辰。
这小子怎么回事?
有他这么做弟弟的吗?
他按住甘露的肩膀,探出一个脑袋,对着许良辰连连摆手,“滚!不懂礼数的臭小子,没见你嫂子也在这里吗?”
许良辰挑眉,本想嘲笑他几句,又想想甘露也在这里,不好让景业失了面子,便老老实实地拱手躬身。
“兄长,我有一些话,想找嫂子谈谈。”
话音刚落,慢他几步的阿景从书房的门口探出一双水灵灵的红眸,“兄长,我也在,我们三个人谈。”
景业不明所以,却也不多问,只是低了头,向甘露投去询问的目光。
甘露抓住他的手,使劲握了握,才鼓起勇气冷声道:“请夫君回避。”
景业落寞地揉了揉鼻子,乖乖离开书房,把这个清净的地方让给他们,摆摆手让端茶来的丫鬟原路返回,他也自去花园里逛。
许良辰不想拖泥带水,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嫂子别怕,我不杀你,不伤你,也不会在兄长面前多嘴多舌。”
她信不信不重要,态度先摆出来,免得她心里混乱。
阿景举起小手,试图为许良辰的话语增加说服力,“阿辰说的都是真的。”
甘露后退两步,冷哼一声,道:“你们说的倒是轻巧。一个正常人找仇家寻仇,会那么残忍地对待仇家的尸体?”
那日她从衣柜里走出来,一直到离开那座宅子,一路上全是脏污血色。
没有一具尸体可以辨认出来,甚至,骨头都碎得到处都是,数都数不清到底有几具尸体。
再深的仇恨,一把火烧了他们便是,何至于此?
她无意想起这些,却因为和许良辰的重逢,在大婚之夜一遍遍梦魇。
她料到许良辰会来找自己,所以这几日实在是恶心,都是当着景业的面好好吃饭,私下里又都吐了,只能用她平日不喜的胭脂掩饰苍白的脸色。
她怎么可能不怕?!
许良辰淡然一笑,“正因为我杀的是仇家,所以我才说别怕,嫂子并不是我的仇家。我信你对兄长的真心,所以才来找你谈谈,消除彼此的误会。”
他将目光转向阿景。
阿景会意,把话接过来,“我们只是想问问嫂子,你是不是雨国派来刺杀黎国高层的刺客?”
同样直白的话,从阿景的口中说出来,凭空多了几分傻气,气氛很难变得剑拔弩张。
甘露蹙眉,诧异地看着这个眼神灵动的少女。
只是?
把话摊开到这个地步,阿景妹妹还说“只是”?
她很想叹息。
眼前的两个人,是景业信赖的人,她没有办法逃避。
“这一次的计划应该很隐秘,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甘露的这一句,等于承认。
许良辰浅笑。
他的阿景真好使。
他目光一转,将视线转回到甘露的身上,轻描淡写地说:“这不重要,嫂子只告诉我,你有什么弱点,被哪些人捏在手上,我去杀了那些人便是。至于刺杀的名单,我也要一份。”
甘露为了钱成为杀手的可能性不大。
她必是被拿捏住了。
要么是服了毒,只有控制者有解药,要么是家人被控制住、做了人质。
自家人,不该受这种委屈。
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让雨国人难堪了,再多杀几个人又能如何?
甘露却道:“不必问了,我不打算执行任务。我的弱点,我早已弃了。”
“世子,那一日,你让我去传话,我便去了,话虽然带到了,我自己也被一个杀手盯上,他认定我武功天赋高,可以接他的班,为雨国的高层卖命,就掳走了我的家人,以之为人质。”
“有一天,我突然想通了,假装接下了高层的任务,实际上,却是以任务为借口,离开雨国。”
一家五口人,其余四人,没有一个爱她。
她被卖去做丫鬟,签的是死契。
她得到的赏钱和月钱,都归了父母兄姐。
之所以要护着他们,全因为她心有执念,不愿意承认这世上没有任何人爱她。
她在假装,自己这样的人,也有心意相连的亲人。
直到有一天,她回过头,发现自己曾经走过的路,是一片荒芜,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进入黎国,遇到景业,她才知道,原来可以有人对自己这么好。
她想象中的一切关爱,都在景业这里得到。
许良辰诧异,“那些狗贼,没有给你下毒?”
只抓人质控制杀手,分量还是不太够。
甘露点头,“下了。我来到帝都之后,摆脱了他们的监视,便强行给自己解毒,导致身体虚弱,这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