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灯火渐渐缩小，熄灭。
整个房间都暗了下来，只有淡淡的月色穿过敞开的大门，平等地倾洒在每一个人的身上。
谢同舟拿出火折子，默默地点上一支新的蜡烛，放进灯盏之中。
许良辰回房取了药箱，替雀女上药，包扎脖子上的伤口，另外给了她一颗安神的药丸。
她的身体太虚弱，经受不住剧烈的情绪波动。
毫无疑问，这一夜的经历，会让她继续折寿。
但她也很幸运，凤无忧死了，从此以后，她再也不会受到同样的伤害了。
阿景将手覆在凤无忧的脸上，合上了他的眼睛，随即轻轻一拳打在他的脸上，火焰迸发，烧了他的尸身。
两夫妻分工明确，默契地收拾着残局。
做完这一切，天已经微微亮了。
许良辰看了看地上残破的门板，漫不经心地和雀女说：“你去谢同舟的房间休息。”
雀女吃了安神药，表情呆呆，思绪有些跟不上。
谢同舟摇头，许良辰收着力道，给了他一个脑瓜崩，“摇什么头？你天天在人家的门口坐着，你自己的房间跟摆设有什么区别？”
谢同舟想了想，点头，“有道理。”
……
阿景主动牵上许良辰的手，穿过长长的走廊，慢慢地往他们自己的房间走去。
真相已经近在眼前，可她累了。
经此一夜，他们两个的心情都很差。
她还不能放松下来。
既然产生了新的问题，就要去面对，去解决，不能让它成为他们心里的一根刺。
一进屋，许良辰就摘了她的面具，把她压在榻上。
他盯住她，很认真地说：“我生气了，我吃醋了，我确实认为，有些问题我们应该好好面对，但不是现在。娘子，你需要休息，先什么都不要想，好好地睡一觉，好吗？”
他如果说不在意前世，那一定是假的。
所以他暂时什么都不说。
即便他对曾经的自己怀有深深的醋意，那也不是他对阿景生气的理由。
阿景她自己，又何尝没有发生过改变呢？
她成长了那么多。
他们都在改变，就算已经不再是当初的他们，又怎样？
他们依然属于彼此，足矣。
阿景微笑，忽然抬起头，饿狼扑食一般，重重地亲了他一口。
许良辰的嘴唇都被撞得发麻，牙齿磕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她眯着眼睛笑，“阿辰别怕，我只喜欢你。”
“嗯，我不怕。”
许良辰轻声应了，紧绷的心顿时放松下来，靠在她的肩上沉沉睡去。
……
他们统共睡了一个时辰多一点，随意吃了点东西，没有迟到，准时出现在令狐五音的面前。
令狐五音关切地向他们问好，“是发生了什么事么？我看二位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许良辰反问道：“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吗？我看令狐盟主倒是红光满面的样子，心情不错么。”
对方笑道：“今日便是最后的比武了，新任盟主将要诞生，老夫终于可以功成身退，退隐江湖了，心情自然不错。”
他的目光落在许良辰的身上，眼角的余光却瞥向阿景，将她面具下的朱砂泪痣收入眼底。
一点红泪痣，诉尽销魂意。
令狐五音的心中，不自觉地泛起淡淡的感伤。
一切美好得过了头的事物，最终的命运都是走向消亡。
众人虚伪地寒暄一番，阿景正要踏上通往高台的台阶，一抬眼望见颜如月朝这边走来，便停住了脚步。
她大步走来，朝阿景摊开了手掌，“还我！”
许良辰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他正是心情不快的时候，这女人还真会寻他的晦气。
阿景一脸无辜地看着她，“还你什么？”
“装什么装！钱袋！还有证据！”
闻言，阿景轻笑一声，凑到颜如月的跟前，放低了声音，“你妹妹的仇，我已经替你报了，那个男人已经尸骨无存。那些毒针我早就扔了。
至于钱袋么……我早已说过，你我不投缘，那些散银就当做是我帮你的报酬，咱们互不相欠。”
听上去像是悄悄话，实际上，以令狐五音的耳力，这些话在他耳中是清晰无比的。
就是故意让他听见的。
如今的境地，随时都可能发生变故。
任何可疑的人，她都要试探一番。
颜如月专注于阿景说的话本身。
那个男人死了？这么快？
“就算是你说的那样，堂堂雪云崖弟子，你们惩凶除恶，竟然要收我钱？”
阿景有些不耐烦了。
这么无聊的问题也要问。
她只是不想让颜如月欠自己人情罢了，只想尽可能地撇清关系。
这个女人，绝对没有把对许良辰的念头断干净。
她到底还是个俗人，即便许良辰对其他女人一点意思也没有，她还是忍不住泛酸，嘲讽道：“你不也是无月山庄的大小姐么？也没见你有多豪放大度……”
许良辰忍笑忍得很辛苦，“娘子，要注意体面。”
颜如月脸色难看，一转眼，她看见站在阿景身后的雀女。
这个弱柳扶风的女子，她还有印象。
犹记得她一脸顺从的模样，依偎在那个邪气男人的身边。
这些日子，这个女人一直站在姬景的身边伺候。
该死！她怎么就没有对此上心呢？
说什么已经替她报仇了，这些人全都是一伙的！
还把证据偷走销毁了。
仗势欺人！
颜如月的内心，仿佛有什么东西炸裂开来了。
从进入凡城的第一天开始，她内心的愤怒和委屈就开始积累了，直至今日，满溢出来的情绪终于崩断了她表面的理性。
“骗子！”
颜如月猛地伸手，打掉了阿景的面具。
她倒要看看，这个女人面具下的表情，究竟有多么虚伪！
阿景猝不及防，只听见“哐当”一声。
这一刻，她心里只有一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