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份,陵城下了一场大雪。
在期末考的时候,雪直直地落下来,只有冷冽没有柔软。
题目写到手脚冰冰凉的。
一月份,距离去年的高考过去了七个月。江知礼坚持到现在,近几年的试卷又刷了两遍,来查漏补缺,辅导资料也数不清写了多少页了。
可就是没有用了。
期末考考得难,江知礼发现自己还是好多好多都不会。
一直退步一直退步。
到现在还不如高考时的成绩,复读还不能进步,江知礼不知道花这一年的意义在哪里。
努力了,但是没有用,这就是遗憾的表达方式。
不断有黑马在冒头,但一直没有轮到江知礼。
晚上还在下雪,虽然没有很厚,但也到了一眼看过去白茫茫一片的感觉。
上一辈的人说,他们小时候总是看到比这更大的雪,但现在很少见了。
上一次下这么大的雪还是在江知礼三岁的时候,只是后来听长辈们说起那场雪,她没有什么记忆。
“我要去找个空地写‘早日上岸’”
楼层有学生说了这一句,大家的情绪就这样被调动起来了。
晚自习下课时间十五分钟,就有学生跑楼下去打雪仗,捧起雪跑上楼,大家一起欢呼。
期末考带来的那些压力和苦恼这时候全部丢掉好了,就这个时候,要准自己痛痛快快的玩。
江知礼没去参与打雪仗,在这里,她会被误伤,但不会受欢迎。
直到现在,她冷冷清清的对待每一个人每一件事,但她内心仍然留有期待和热爱。
喜欢这一场新雪,把它当成一个好的兆头,要去许一个愿望,要去远方。
发丝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乌黑,路灯明晃晃,教学楼后面的人影被拉得长。
不知道是路灯的光还是月光,照在江知礼的脸上。
这样的画面,突然让人想起余光中先生的《绝色》:
“若逢新雪初霁,满月当空
下面平铺着皓影
上面流转着亮银
而你带笑地向我步来
月色与雪色之间
你是第三种绝色”
江知礼一个人跑教学楼后面来了,这里没看到有别人,她就在有光的地方看雪。
世界此刻给她如此的诗意,在别处,却又有另一首诗的滋味。
林扶桑捏了个雪球扔过去,江知礼被砸脚边的雪球吓了一跳。立马回头,手在雪地上胡乱摸着,把面前的雪拨开。
然后站起来,往林扶桑那边看。
“写什么呢?”林扶桑开始看到了模模糊糊像字一样的画面在地上,没来得及走近看,就没有了。
江知礼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过来问林扶桑:“你怎么在这里?”
五班的学生这时候要骄傲起来,他们亲爱的老赵准他们下来玩雪,不要求上课的时候必须回去,不要走远,不把自己弄湿就可以了。
“准备找个空旷点的地方许个愿,下雪了,这肯定是个好兆头,今年一定上岸。”
林扶桑说这个话的时候,没有看到打架时的狠戾,也没有冷漠的感觉。
就像是势在必得,就像是同梦想一起发光。
他没避着江知礼,用手指在雪地上写字------B大。
很简洁,很有野心。
以他现在的成绩,他就是在做梦。但他又一直在进步,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B大字样的旁边,还有被拨散的雪覆盖着的梦想。
江知礼的,对B大的向往。
这样的成绩,这样的人际关系,让她的对重点大学的向往,对大城市的向往都成为深水里的石头,怕离开水面时会显示出丑陋的模样,遭人笑话。
如此的梦想,有点像痴人说梦。
但江知礼还是没有放弃,新雪洗涤心灵,要再用坚强的内心等深水里的石头上长出风景。
看到林扶桑写的,她的勇气突然出现,在他的字的旁边写了一个“B大等我”。
手指写的,字很好看。两种不同风格的字摆在那里,也是一道景色。
林扶桑想起自己看到的画面,影子印在地上,圆圆的头,扎着一个丸子头的发型。很像是江知礼,跑过来看,确实是她。
画面一如他每天早上去跑步的时候,透过操场的围栏,透过旁边种植的树木。隔着常绿的叶片,小小的缝隙里贴近看到她的身影。
是诗中的滋味: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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