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章制定的财政制度,保证了地方官府对农民的赈灾,以及地方官府自主的权力。
原因就是汲取了宋朝、元朝过度集中银两到中枢,而导致地方财力不足的百姓受灾事件。
也因为大明地方官府留足了自己运转的银子,所以很少能看到中枢发银子赈灾的情况。
这系统很好,可架不住晚明文官、太监、皇帝、勋戚等势力胡来。
朱元章定下的制度,已经被他们搅成了浑水。
让各省筹措银子这种事情,本质上就是降低地方县城对灾荒抵抗风险的行为。
所以朱由检要想让地方废除徭役后,还能继续运转,就必须做出一些改变。
首先就是集权一个部门,尤其是财政。
御马监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不过集权了天下三分之一的军屯田,就达到了惊人的赋税收入。
如果取缔地方筹措银子,那么地方财政会富裕起来,至于各种军事行动,则是由中枢拨发银两。
中枢的银两够不够,这是废除徭役是否可行的前提。
在朱由检脑筋飞快运转的时候,他的车辇也到了乾清宫门。
经过通传后,他走进了乾清宫,进入了养心殿,并且见到了坐在位置上,皱眉处理奏疏的自家皇兄。
“哥哥……”
朱由检一开口,朱由校便放下了奏疏,抬头对他露出和善的笑容道:
“弟弟来了、坐吧,说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事情倒是有,不过……”朱由检坐在了魏忠贤叫人搬来的椅子上,对自家皇兄道:
“臣弟想废除天下徭役,减轻百姓负担。”
“……”一句话说出,朱由校陷入了沉默。
废除徭役,代表的是朝廷可能会每年增加上百万两银子的支出。
朱由校想不通,自己弟弟为什么要说出这种事情?
“徭役之事,废除之后,朝廷的支出会变多,还是等平定辽东再说吧……”
朱由校想了想,最后用比较和善的语气说出这句话,变相告诉朱由检,自己并不像废除徭役。
对此、朱由检却说出了另一种见解。
“废除徭役,并非是一种出而不得的行为,废除徭役,南镇抚司监督,这只会让百姓对哥哥感恩戴德。”
“哥哥忘了吗?日后我们还要收取赋税,如果废除徭役,百姓能在家中农作的时间更长,照料作物更加心细,那么亩产上涨,朝廷的赋税也就更高。”
“更别提有了民心之后,若是日后要征收杂项,那么天下百姓在面对士绅蛊惑时,一旦有人提起这件事,百姓还会一条心的和士绅走到一起吗?”
朱由检的话有些道理,但朱由校却道:
“徭役废除自然是好事,但民心真的在天子身上吗?”
“弟弟别忘了、当初淮北大饥时,士绅不过稍微扇动,饥民便险些暴乱。”
“如果我废除了徭役,但地方官员却说这是朝中大臣的功劳,那么百姓只会感激朝中大臣,而并不会感激你我。”
朱由校的观点得到,他清楚舆论权眼下不在他兄弟二人身上。
这样的情况下,哪怕他兄弟二人做了惠民的事情,也会被推到朝中大臣身上,百姓只觉得出了清官,皇帝只是听取了意见罢了。
当然、南镇抚司可以宣传,但当地的百姓会相信吗?
是相信同乡的话,还是相信皇帝鹰犬的话?
这是一个难题,朱由检把它想的太简单了,朱由校想的更为全面。
对此、朱由检只能在沉默中说道:
“哥哥想的周道,是弟弟我想的太顺了。”
朱由检清醒了过来,他以为他有锦衣卫、有了军队,有了钱财,就可以拿捏文官了。
但是他遗漏了一点,那就是人并不是棋子,百姓也会思考。
在这种舆论由文官掌控,并且有着浓厚乡土情结的时代,百姓更愿意听取同乡官员的话,而不是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齐王。
“弟弟能理解就好。”看着朱由检听劝,朱由校也松了一口气,随后拿起一份奏疏道:
“这是熊廷弼听到了弟弟上次说要围剿老奴后送来的奏疏,熊廷弼回应,事情难为。”
“弟弟多次保他,与我说他有才干,可眼下他经略辽东,麾下十八万兵马,居然不敢与老奴交锋……”
朱由校停顿,没有继续在说,但意思朱由检清楚,那就是开始怀疑熊廷弼的能力了。
不过这也不奇怪,上次守住辽沉,主要还是朱由检操作得当,而熊廷弼所部,又是诸部之中,唯一没有斩首的兵马。
加上去年六月的蒲河之败,仔细算下来,熊廷弼并没有什么功劳,唯一可以称赞的功劳,或许就是整顿辽东有功了。
朱由校怀疑熊廷弼,这点朱由检并不觉得奇怪,他也知道熊廷弼不会说场面话,说话比较直,所以让人觉得他怯战。
但朱由检清楚,眼下辽东明军实力是比较强,但将领的素质显然跟不上。
如果真的要收复失地,那朱由检最少要找到最少四个能指挥万人而不乱的将领。
这四个人,朱由检着实有些找不到。
不管是孙传庭、洪承畴,还是杨文岳、吴阿衡……
他们都才带兵打仗不足一年,顶多也就和戚元辅他们一个水平,指挥万人,还是对付老奴和八旗主这样的对手,想要获胜必须付出惨重的代价。
与其折损数万人,收复铁岭三地,朱由检还是愿意等待,等裁撤了辽东卫所,再动兵。
因此他只能继续为熊廷弼说话直这件事情上擦屁股,好言相劝道:
“熊廷弼说话直,哥哥是知道的,之所以他说事情难为,是因为兵马和将领的问题。”
说罢、朱由检看向魏忠贤:“拿我送给皇兄的辽东沙盘来。”
“是……”魏忠贤作揖应下,随后让人抬来了之前朱由检让人做出的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