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她的身后,担忧的看着她。
折夕岚眸子里面已经有了雾气,她手捏着拳头,指甲戳着手掌,突然有些恨恨的道:“我最厌烦此等可恨之人竟然还有可怜之处。”
盛长翼便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这是他的选择。他将家人都托付给了宴鹤临。”
折夕岚喃喃问,“真的不能活了吗?”
盛长翼沉默一瞬,半响才道:“是他自己不愿意活了。”
“他跟你不一样,他觉得自己的血是脏的,对不起他阿娘和妹妹。”
折夕岚听见这话,突然想起了一年前他们相遇之时,他去山上祭奠阿娘和阿姐,他说的一句话。
他说,“我可真羡慕你,你死了阿娘和阿姐,却是干净的。”
“你无拘无束的,好生令人嫉妒。”
他沉吟了一瞬,笑着道:“你叫夕岚,晚间的山风,便叫你小山风吧。风者,不拘形迹,自在逍遥。”
折夕岚彼时只觉得风难听,却未曾想过,这也许是他至死想要追求的东西。
她颓然坐在地上,“真是——真是——”
真是什么,她又说不出了。
可怜两个字,他是不屑的,但除此之外,她想不出任何的词来形容他。
康定长公主闻言,也长叹一声,“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这般下场,我心不忍,却也无法改变什么了。”
……
第二日,京都城里就戒严了。随父听闻西郊宅子起了火,第一个念想便是随游隼做的。但又觉得不可能,他不可能知晓。
还没等到他去找随游隼,便见儿子来找他,问:“阿爹,西郊宅子那边起了火——是不是你做的?”
他皱眉,“姨母一夜未归,宁家姨父已经来寻了,昨晚她是从咱们家里出去的——你是不是,是不是将人给杀了?”
“罪不至死啊阿爹,到底是阿娘的亲妹妹,你让我以后如何去见阿娘。”
随父就松了一口气,“你说什么混账话,我可没有做。你就是这般想你老子的?”
他道:“不用管她,方才有信来,陛下怕是真的不行了,但他却招了四皇子一起跟太子侍疾,咱们要早做准备。”
随游隼:“阿爹预备怎么做?”
随父往脖子上做了个杀的动作,“走到这一步,四皇子一系的人必须死,我们已经做好万全的打算。”
随游隼:“什么打算?夺宫么?”
随父:“是,只能如此了。”
随游隼就笑了笑,“阿爹,此事,你可不曾泄露半分给我啊。”
随父却正经道:“游隼,这一次,不是阿爹不信你,你阿娘和妹妹毕竟是太子所杀,你皇后姑母不愿意你插手此事,怕出变故,你就在家里呆着吧,若是胜了,你什么功劳都不落下,若是不胜,你不参与,便多少也能保下一条命。”
随游隼便上前一步,“阿爹,真不让我去?”
随父摆摆手,“你不用去。”
随游隼就站在他的身前,突然道:“我比阿爹高些了。”
“小时候您举着我,我坐在你的肩头,小小一只,很是羡慕宴鹤临能长得那么高大,你便说,多吃饭,长得高。”
“我后来拼了命的吃饭,可也没比宴鹤临长得高,但如今不知不觉间,倒是比阿爹您高多了。”
随父皱眉,“游隼,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随游隼:“无事,只是想起来而已。”
他后退一步,“阿爹,既然你不准我参与,又在此刻将话说命了,想来也会着人看着我,那我就在书房呆着吧,我也好看看书。”
随父没有拒绝,到底是自己最喜欢的儿子,没有过多拘束他,也没让人绑着他,只道:“随家所有人的命,不可儿戏。”
随游隼一眼不错的看着他,点了点头,“好,那就祝阿爹凯旋而归。”
随父临走之前还欣慰,“你长大了,知晓事情缓急,终于不是两年前只知道提刀的莽人。”
他关了门,叫人守在门口,屋子里,光晦暗不明,一层层窗户抖落进来些许光和树影,随游隼慢慢的踱步过去,俯首低头。
而后直接蹲下去,看着树影在光里面摇了摇。
他伸出手,在光影里照了照。
——应是有风来。
风来,树摇,影动。
他笑了笑,就这般蹲着,蹲到了晚间,外面一阵响动,门打开,一个不熟悉的人站在外面,“随大人,世子爷让我来接你。”
随游隼便慢吞吞的站起来,走过去,“走吧。”
临走之前,他突然停下,转身看了一眼蹲了一天的地方,那里已经黑压压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了。
……
深夜,厮杀声响起,随父却被绑在了一间屋子的石柱上,嘴里被塞了抹布,不得出声。
他刚刚才点好兵,只等着一声令下,便要带着兵杀入皇城。却不想被亲随打晕,被绑在了这里。
他呜呜呜的叫唤,却没等来援手,却看见了宴鹤临提着刀往里走来。
几乎在这一瞬间,他便明白,败了。
败了,都败了。
而宴鹤临厌恶的看了他一眼,“随大人,你暂时还不会死,你儿游隼说,新帝继位之后,你得受万人唾弃,游街示众七天七夜,丧尽脸面,尊严,最后被千刀凌迟而死。”
随父瞪大眼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孽子,孽子,早知晓,就该在生了他的时候就一刀杀了他。
而另外一边,随游隼拿着随父的令牌,对着攻承德门的莫将军道:“我阿爹去了西直门援兵,特令我来护卫太子。”
莫将军也没怀疑,毕竟是两父子,他们也不知晓随家的猫腻,只道:“有小随大人帮助,自然是如有神助。”
一起杀敌,一起交付后背,皇宫里面已经乱成了一团。皇帝已经死了,四皇子身后带着盛长翼和两个将军,兵马,身边站着傅妃,太子身后也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