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陛下……不对,是那个外来人。”李牧蹲在窗边的墙根处,认真细致地把面前的泥土捧成一坨奇怪的花盘,然后把那粒黑红相间的种子,放进了泥土之中。
“那个外来人,是故意假装记忆消退?这样有什么含义吗?”
言夏并没有回应,只是看着自己面前干净清澈的茶水,里面少女的倒影侧着头,青丝披散在肩膀上,眼神明亮宁静:
“谁又知道呢?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庭院里的细雨依旧洒落不停,纷纷扬扬,而那个俗套的故事也依旧没有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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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依旧处于寒冬,林间的雾气也日益浓厚。
不过村子里倒是没再发生过什么事,村民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老猎户看上去也轻松了不少。
村里和山脉之间,村民们经常能看到老猎户背负着自己的兽皮袋,在村口和林间的空地上,坐在一块巨石之上,看着林间缥缈的云雾沉思许久。
而那个早已经融入了村子里的年轻人,则每日跟在猎户家的女娃身后,尽管没有得到过什么好脸色,依旧,仰着笑脸,乐此不疲。
“村子是挺不错啊,村民淳朴,风景秀美,但……你就从来没有好奇过,大山外面是什么样子吗?”
“为什么要好奇?外面……不也就是个大些的村子吗?”
“嗯,这么说……倒是也挺有道理的。”
“有什么道理?”少女不解反问道。
“啊?什么道理?我……随口顺着的话接一句而已,嘿,是没什么道理的。外面有许多好玩,有趣的东西,有琼楼星台,万家灯火。我倒是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一辈子都被关在这个小山村里……有些可怜而已。”
“我可怜?”少女蹙眉。
“嗯,至少我觉得有些可惜,你应该去看看外面的风景。”
“那村里的其他人呢?你也会对他们觉得惋惜吗?”
“为……他们感到惋惜”年轻人微微一愣,沉默片刻:“嗯,我好像……是应该如此。”
“但你并不觉得。”
“嗯……这是我的问题,我以后会注意的。但你是不一样的,至少对于我来说是如此。”
少女眉眼干净,挑了挑眉头:“我和村民们,有什么不同?”
年轻人又犹豫了许久,他好久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费心思了:“额,或许……你更好看些?”
“嗯,这……倒算是个答案,虽然还是没什么道理。李念锦,你其实真的挺拙劣的,在追女孩这方面……”
“我是没什么经验,不过应该也没什么学习的必要吧。”年轻人挠了挠头,有些无奈。
两人相视一眼,默契的低下头来,在心底叹了口气。
青山间白鸟飞过,激起阵阵烟云,两人不远处的山丘里,袅袅炊烟渐渐升起,晚霞中,灯火轻摇,烟火的气息弥漫在群山之间。
在两人归家的途中,少女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李念锦,那你觉得自己和村民们又有什么不同呢?”
听到此问的年轻人微微一愣,沉默了片刻后,反而轻轻的笑了笑,眼神干净如水,淡泊而宁静:
“这个问题,我之前就想过了很久,我和世人……到底有什么不同。这是个很奇怪的问题,也是个很麻烦的问题,我也是想了很久,才得出答案。”
“什么答案?”
“我生来就要聪明一些,家世也不错,所以自然比许多人都站的更高些,看得更远些。但在遥远的天穹之下,我好像……怎么也高不到哪里去……”
“所以挣扎了很久,我还是不得不接受这个对于我来说有些残忍的答案……我们没什么不同,世人皆是如此,我们渺小如尘土,卑微而可怜。”
走在身侧的少女身体一顿,第一次停下了脚步,认真的看了身旁的年轻人一眼,沉默许久才轻轻点了点头:
“但这,应该不是我们的错?”
“嗯,不是我们的错。”年轻人仰望夜幕,眼神宁静悠远:“是……它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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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墙角的李牧身体一顿,指尖抖动了一下:“它又是什么?”
“谁知道呢?”言夏摇了摇头:“这个故事,也是我听来的。”
李牧微微沉默,点了点头,右手指尖挤出几滴鲜血,滴在了泥土中的种子上:“那你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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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故事,其实也很模糊,真正了解内容的那些人,现在也……没剩下几位。
但简单的来说,似乎是山群中的小村庄,突然经受了一场大雪,将许多农田和庄稼果树掩埋。迫不得已,年轻人和老猎户只好带着村民进山打猎,以熬过这个漫长的冬季。
但就在一次进入山脉的途中,不知为何山脉突然剧烈的抖动了起来,像是传说中的地龙翻身,使得进入山林中的其他村民彻底的失去了联系。
跟在老猎户身后的那批村民,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最多也就是被惊吓了一番,大多都平安无事的回到了村子里。
但……年轻人和其余的大半身强力壮的农户,却彻底的失去了联系,有人声称是在地震慌乱之际,领头的年轻人慌不择路,带着村民们跑进了云雾深处,一下子便消失不见,仿佛被云雾吞没了一般。
整个村子的生气,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击溃,苍白色的寒冬,淹没了最后的星火。悲痛的哭声,传遍了整个村子。在这一夜后,村里的剩下的人们……不知道还有没有希望,挺过这无尽的寒冬。
老猎户坐在村头的老树旁,望着深山上的雾气,沉默了许久许久。明暗交错的灯火之下,身形消瘦的老头儿格外的瘦弱和犹豫。
他凝视着面前已经不知道存在了多久岁月的群山,和久久环绕在雾气中的溪流之声,最终还是无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