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可,无须忧心。”
待他走后,顾鸿立刻伸手相引:“师侄请坐。”
“师叔请。”
两人相对,顾鸿倒茶。
一杯品尽,顾鸿开口。
“师侄此前于安平城所为,着实令蜀山震动,也叫诸多弟子尊敬钦佩。吾等也当为蜀山庆贺,宗门内自此又多了一位天才。”
“师叔过奖,际遇所致,不得不为,各种凶险,难以言尽。”
“师侄过谦,你处理得非常精准。不论是天庭、地府、仙宗还是王朝,皆平等视之,无有参差。”
王鲤闻言不由一笑,“师叔这是在点我?”
顾鸿也笑了起来:“何出此言?”
“师叔又在考我了。弟子而今身为蜀山内门,核心真传,却在处置事务之时,不以蜀山门人而自居,这看似不偏不倚的公正,却有的的确确失了本分。对吗?”
顾鸿笑意不减,微微点头:“老夫所料不差,师侄果然心知肚明。”
王鲤顿了顿,反问:“那师叔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处理吗?或者说,您想知道吗?”
“自然是想的。”
王鲤不做犹豫,直接道:“那我就与师叔说说。”
接下来,他的言语还是原本说过的那一版,未曾有过变化,其核心思想便是:凡人,永远是蜀山发展与兴盛的根基。
这实际上并不是一个新鲜的道理,但是王鲤却不只是说说而已。
眼下的蜀山仙宗,虽然不欺压凌虐凡人,但也谈不上对凡人的重视,甚至做不到一视同仁。
而王鲤不一样,他不敢说自己能够将凡人看得比修行者更加重要,但是至少,他会将凡人与修行者放在同一水平上。在确切的事件面前,二者无有高低,一概而论。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颇有颠覆性的理念和视角。
因为从很多的角度来看,修行者的确优于凡人。
长篇论述之后,王鲤以一句话收尾。
“……蜀山以人为主,因人而聚,由人而盛,此“人”表面上看是修行之人,可在弟子眼中,本质上还是凡人。”
话落,顾鸿陷入沉默。
王鲤品茗静候。
许久,顾鸿蹙着眉头,缓缓摇头:“师侄所言,老夫无法反驳,可当下之世,修行者根本不可能与凡人同等。”
“师叔,我们看待世界的观念是会发生变化的,眼下也许不能,但以后未必不能。事在人为。”
“可是……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好处?”王鲤思绪放空,一瞬间仿佛穿越了无尽时空,但这一次他不是在朔回,而是在跳向未来。
他几乎可以确信,眼下这个时空的未来,就是他曾经生活的那个未来。
那个世界,别说修行了,神仙都成了一种宗教信仰、一种幻想之下的产物。
那个世界,做主的人,就是你们现在看不起的凡人。
当然这不是好处,只是因为我曾经做过彻头彻尾的凡人,做过不相信世上有神仙的凡人,所以我天生就偏向凡人,扎根凡人,哪怕今日我御剑青冥,轻易便可元神出窍,我也仍然自己是凡人中稍微独特的一员。
超凡的是能力,不是人格。
至于确切的好处……
“师叔应该知道,蜀山仙宗,有牧守众生之职,仙宗气运,也与凡人息息相关。宗门壮大,天才几何,道统传承,无不与气运相连。这其中大部分气运不是来自蜀山弟子,而是更加广袤的蜀山域中数量最多最庞大的凡人。凡人气运鼎盛,自然天才层出不穷,蜀山也当为之受益。凡人若有怨怼,气运必然流逝,而个中天才兴许宁可逃离蜀山域,也不愿加入蜀山,如此难道不是蜀山的损失?要知道,他们虽然是蜀山域的人,但蜀山可从来都不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师侄,如此说法是否太过杞人忧天了,蜀山而今鼎盛无比,谁能放弃蜀山去另寻其他宗门?”
“师叔,难道说,整个蜀山域之内,就没有拜入其他仙宗的人吗?”
“自然是有的,但那只是个例!”
“个例已显,若听之任之,迟早成为常态。师叔,凡人之重,在弟子心中不可更改,同样的,蜀山弟子,也在我心中占据重要地位,所谓亲疏远近本就不存。只因为他们丢了一个本来就并不真正属于他们的神位,所以由此内心失衡,根本原因不在于凡人如何超然于蜀山弟子之上,凡人也永远不可能真的超然于蜀山弟子。只不过,有些人就见不得凡人和他们享有同等地位和待遇,认定了凡人就该任他们予取予夺。所以,若面对此类人,那我的回答永远只有一个:凡人,哪怕是路边一老朽,也比他的元神境或炼虚境修为更重要。”
顾鸿听得先是怔愣,旋即不禁苦笑:“师侄此言过激了……”
“我倒觉得刚刚好。土地神位本来就不是他们的,说难听点,我要怎么处理,师父与师祖都不会有任何异议,反倒是这群与神位全然无关的人居然聚众而行,如此难道不是刻意以下犯下,妄图法不责众?不满师叔,方才那些人,弟子都记下了,今日无恙,往后却是要追责的。否则,往后动辄聚众往这里一跪,宗门便要依他们的心意而行,那蜀山不如让他们做主好了。”
王鲤突然将自己的想法透彻地讲出,这叫顾鸿听得眼光连闪,心思也在一瞬间不由得飘飞乱舞。
可是,紧接着顾鸿便感觉到了两道凌厉锋锐的目光,眼帘一抬就见王鲤童中剑芒不加掩饰地锁定了他。
顾鸿心头一紧,面色一苦。
起身,他躬身告罪:“师侄何必再如此试探于我,方才师侄在总务堂前所言,老夫便已经明白你的深意,而老夫既然已经邀你入内,自然不会再有所隐瞒。”
王鲤洒脱一笑,伸手道:“如此,还请顾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