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也许,这天启王朝的天下已经乱了。
想到这,冲虚道长扬了扬拂尘,畅快的大笑一声。
“真是连上天都站在我们这边,天下已乱,天启将亡,等到陛下复醒,我东梁王国的千军万马定然是势如破竹,到时王朝复辟,你我享人世富贵荣华,报陛下知遇之恩,畅快!畅快!”
旁边,想着功成那一刻,谢丹蕴面上也带上了浅浅的笑意。
凉薄病弱的面容更添了几分旖旎之丽。
冲虚道长看了一眼谢幼娘,宽慰谢丹蕴,道。
“无妨,如今谢家还有一丝血脉,哦不,算上那丫头,这是有两丝血脉……”
“人如蝼蚁,跳丸日月秘法下,谢公子你很快就能又有一个偌大的谢族,子子孙孙,无穷之尽也……莫忧莫忧!”
“全赖道长一身好修为。”谢丹蕴此时真心的说了这话。
得老对手一句夸赞,冲虚道长面上虽然没有一丝动容,心里却甭提多快活自得了。
“走了走了。”他挥了挥手,抬脚进了鬼道。
人途鬼道交错,飓风骤起,瞬间,只见冲虚道长那直领大襟的衣袍被吹动,大袖收祛,脚踩祥云之靴,飘飘似欲乘风归去。
他鹤发童颜,目光炯炯,端的是神仙姿态。
谢丹蕴拱手,“静候道长佳音。”
旁边,谢幼娘的心都提了起来,只含恨咬牙。
王八羔子……
畜生!畜生!畜生!
这一个个畜生披着人皮,尽做荒唐没有人伦的事!
她捏紧拳头,祈愿小毛能护住自家小月。
不然......谢幼娘想到这两畜生口中说的跳丸日月之法,浑身打了冷颤。
小月……
不,那样太可怕了,不如死了算了。
……
那厢,冲虚道长踱步进了鬼道,和方才毛鬼神仓皇夺路而逃不同,他抬脚款款,衣袂翩跹,从容且自信。
随着他往前,谢丹蕴一行人也瞧到了鬼道那灰蒙的天空,接着,人途鬼道岔开,冲虚道长的身影也不见了踪迹。
谢丹蕴将目光收回,看向了谢幼娘。
谢幼娘心中一紧。
谢丹蕴轻声笑了一下,细眉如画,那一身鹤羽大氅,任谁看了都得赞一声,好一个病弱贵公子。
谢丹蕴白皙细瘦的手抚过手中那手炉,感受里头炭火的温度,温声道。
“阿姐,接下来还要麻烦你和姐夫了。”
麻烦什么?
自然是麻烦他们为谢家开枝散叶了。
谢幼娘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了,究竟是怎样的丧心病狂,做着这般穷凶极恶的事情,那厢还能这般客气的唤她一声阿姐?
“呸,不要脸!”谢幼娘咬牙,“没有人伦的畜生!”
她也算听出一些名堂了。
眼前这蕴哥儿,他上一辈子也是他们谢家的祖宗。
谢幼娘低吼,“我们虽然是谢家的旁支,不过仔细算来,和你也算一脉相连,莫说今生亲缘,就是前世血脉,我们也算是你的后辈,怎可,怎可如此欺人!”
“哈哈,哈哈。”谢丹蕴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他畅快的笑了两声,倏忽的收住,脸色一变,瞬间面无表情模样。
“后辈?”
“笑话,我一个被去了势的太监哪里有什么后辈。”
“你们啊,不过是我那些弟弟妹妹的子孙罢了。”
“而我......”
他声音一顿,眉眼阴沉。
“前世最恨的人除了阿爹阿娘,便是那几个弟弟。”
又嫉又恨!
年纪愈大愈恨,坐拥富贵权势都抵消不了的恨,就似那被那蚂蚁噬心一般,要不了命,却又细细密密的痛,最后成了暗疾。
凭什么,凭什么就得是他入那皇宫,换那银子养家,做那人人皆能骂一声的阉狗!
他好恨吶。
他好怨好恨吶。
谢丹蕴平复了下心情,不再多言,视线瞥过谢幼娘,犹如看蝼蚁。
“来人,将他们夫妻带下去,先羁押在谢有财家,待道长回来了再说。”
谢幼娘猛地抬起头。
谢有财,谢有财是她阿爹的名儿。
谢丹蕴皮笑肉不笑,“阿姐,我还是贴心你的,你瞧,我这不是就送你和阿爹大兄团聚了?”
杀人诛心,莫过如此。
“报应,报应!”
“谢丹蕴你会有报应的!”
谢幼娘被拖下去的时候拼命的踢脚,头发凌乱,疯了一样的喊道。
很快,祠堂这一处就只有谢丹蕴一人了。
他收回目光,视线看向祠堂。
只见里头帷幔轻飘,时不时的还有几个神情麻木的人自大鬼母蛛的尾部掉了下来。
从一开始的踉跄而行,直至挺直腰板,虽稍显木楞,却也有了人样。
谢丹蕴轻笑了一声。
黔首愚昧,此前此时,又有何区别?
既然没有区别,他又怎么会有报应?
不过是蝼蚁罢了。
......
靖州城,惊春路。
夜色如墨汁一般的在黑夜中流淌,今儿的月亮有些圆,沁凉的月色流淌而下,为这夜色增添一分静谧。
夜风冻骨,积雪化开的路有些难行,不过片刻,顾昭的鹿皮靴上便沾了好一些黑泥。
她提着六面绢丝灯,心情还是颇好。
无他,在黑泥地里零星已经可看到几抹嫩绿的身影探出黑泥地,寒风中摇摇摆摆。
虽质弱,却不屈。
顾昭依着毛鬼神给的地址,一路寻到惊春路,不想却扑了一个空。
“奇怪,这一家人去哪里了?”
她探头看了看,屋子那处静悄悄的,仔细看木门,外头挂了个铁链,上头落了锁。
显然是主人家外出,不在家了。
顾昭从六面绢丝灯中拿出一个石雕,一并拿出的还有一张小木桌。
小木桌用的是黄杨木,她特意去山里寻的好木,经过她的剪扎打磨,这桌面就像是一片流云拥趸着一轮明月一般小巧精致。
下头的根脚也不是简简单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