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主帐的这部分亲卫中,显然有不少人先前应当是峨眉弟子。
所以当她看到作为代表前来问询的人,是她在彼时救下峨眉派众人的时候,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贝锦仪也并没觉得奇怪。对方在退出营帐的时候,还对她投来了一道致谢的目光。
“你比之前又成长了许多。”戚寻感慨道。
她说的不是对方变了许多,而是直接肯定了这的确是一种成长。
戚寻也不清楚这种话术上的改变是不是因为她从水母阴姬的手中接替了神水宫宫主的位置后,也得更进一步地关照起神水宫门下弟子的心理状态。
不过当她看到周芷若脸上的笑容在闻听此话后又扬起了几分,也懒得思考其中的情况了。
比起上一次将她拉到汴京城的时候,她先前从武林走向抗元的过程中,日渐打磨出坚毅性情的改变,在这小半年间,为正式与元兵的交手所影响,呈现出了一派越发鲜明的领袖姿态。
她彼时蛰伏在眉眼之间尚存的几分迷茫,现在要戚寻看来已然可以说是不复存在了。
而在彻底随着元大都一场烈火烧掉了“既定”的命运线,又在两次击败王保保后,她已将原本的踌躇满志,变成了稳健中透着一股锐意的状态。
戚寻觉得,也实在不必将她和原本因为退婚和师门迫压走上歧路的周芷若联系在一起了。
更让戚寻觉得她此时的性格很有意思的是,她先问的是:“那边的战事如何了?”
对周芷若来说,一度往北宋末年那个平行世界的一行,简直像是一场奇怪的美梦,她在其中多有收获,方才能在今日与王保保的对峙中处在上风的状态。
但那并非是一个虚构的世界。
在与此间诸人的交谈中,她并不难看到这些人形象鲜活的细枝末节之处,所以她也自然期望他们不必体会宋朝灭亡之后元廷统治之下的汉人窘境。
戚寻回道:“你大可放心,我来此地之前,宋军已经在会宁府得胜。”
周芷若每日对着地图,如何会不知道会宁府在何处,这便是已经成功灭金的意思了。
想明白戚寻话中的意思,她这才将脸上因为问询中的担忧而收起了几分的笑意重新挂了回来,这个笑容中更有几分为自己所为而觉骄傲的意思:“我这边也不差。”
她如今固然交手的还只是察罕特穆尔的儿子,王保保也显然还未有历史上的扩廓帖木儿的本事,却也并不妨碍她一面借着激化扩廓帖木儿和孛罗帖木儿之间的矛盾,看清元廷之中内斗的格局,以图进一步掌握住对方更多的弱点,一方面借着小战的胜利,将她招募得来的兵将给训练出合格的面貌。
更重要的是,流民为何难以在短时间内和正规军作战,光是体质上的差异就可以列出那么三五七条来。
周芷若学了兵法,长进了武功,也在六大派和明教的通力合作中,将九阴真经里的易筋锻骨篇给推广在了汉人当中,却实在不会什么仙法,可以让人凭空长出肉来。
总得给她时间,在趁乱掠夺敌方的粮草中,渐渐壮大己方的实力。
如今各地起义军兴盛,平叛的四路队伍中,察罕特穆尔让王保保来负责荆州一带,正是因为关陕地带的起义因为先前的水德不兴流言,而更有一种怒浪难遏的观感,也比之荆州这种南方地界,对元大都更有威慑力。
但势如烈火,并不一定能烧到最后。
如今的元廷的确在内乱中倒过来折损实力,却的确还没到穷途末路之时。
周芷若很清楚,她现在要追求的是稳,而不是速胜推进。
在她指着行军沙盘将局势分析给戚寻听的时候,从她的话中戚寻听得分明,其中并没有在两次水到渠成的胜利后滋生出的骄横心态,反而只有对时局越发清明的洞察。
“所以我说你的确成长了不少,我现在甚至有点想不起来彼时运河之上初见的时候你是个什么样子了。”
戚寻话毕,与周芷若相顾一笑。
周芷若自己也有些想不起来了。
她此前性情柔顺,在丧父之后张真人说与峨眉之间有交情,对她来说是个好去处,她也没有任何反抗想法地听从了这个建议。
身在峨眉的时候,灭绝师太让她遵循规矩听她的话她便听从,丁敏君因为她的天赋对她多有嫉妒,她便步步退让,但当她坐上这支襄樊起义军的领袖位置的时候,她却忽然想起——
在她作为一个渔家姑娘的时候,骨子里是有一种野性的!
在纵入水中捕捞江水中游鱼的时候,与浪潮之间的势不相让,分明是一种不驯之态。
周芷若回道:“你说得不错。”
“那么容我问一句,”戚寻听得出来屋外的守卫军距离营帐的距离,也知道既然连北宋末年都曾经带着周芷若走过一遭,便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周掌门只是想做一个起义军领袖而已吗?”
戚寻没有赶鸭子上架的意思,也着实没有为了在此地建立起一个长久的锚点,便不顾周芷若本人意愿的意思。
但周芷若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被营帐中的烛火映照出一层潋滟之色的脸上,并无忽然面对这种难题的困惑,也没有什么惶恐的情绪,而是并未犹豫地回道:“当然不只是如此。”
她是想过这个问题的。
其实明教那边想这个问题的时间可能比她还要早一点,因为那本就是与元兵相抗的势力。
她甚至不止一次从接触到的明教教众的口中听到,若是能平定天下,就让他们的教主做皇帝这样的话。
不过周芷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倒不是对张无忌人品的怀疑。
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一战,灭绝师太仗着倚天剑之利,对明教五行旗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