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江都的第二天,刘明辉就生病了。发烧,感冒,昏睡了,整整一天。
此刻的潘语宁,看着沉沉睡去的刘明辉,一阵一阵的愧疚。如果不是她的倔强,不是她非要一个真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天知道,从一个非常成功的医生,到一个生活中,自理都很难的盲人,这种天差地别的转变,需要一个多强大的心理来接受。
有时候,她都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或许,他是在尝试着,接受自己是一个盲人的事实。也或许,他在试着,以一个盲人的身份接触着生活中应有的一切。
可是,每每想到这儿,潘语宁的心口都会一紧,紧到她需要大口的呼气,才能缓解。
这时的她,缓缓地弯下身体,用自己的额头贴着他的额头。她想知道他退烧了没有,也想叫醒他,稍微吃点东西:“阿辉,你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要不要吃点东西?”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耳语。
刘明辉缓缓的睁开眼睛,“看着”她,泛起一个柔柔的笑。
潘语宁吃惊的,看着他的眼睛,因为离他很近,所以都能看到,他眼睛里,自己的影子,不由自主地问了一句:“阿辉,你的眼睛……?”
“你知道吗?我在梦里能看到你哦”刘明辉依然笑着,笑得很满足:“不是假装,不是想象,是真的能看到。”
是吗?假装的吗?现在她的阿辉,连看到她都要假装吗?
可是,他明明是一个很棒的医生啊,是一个从死亡线上拉回她两次的医生啊。
此时的潘语宁,迅速的抬起自己的身体,因为她不想把眼泪滴在他的脸上。
她深深的呼吸着,努力的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几秒钟之后,她又一次轻轻的问了一句:“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吻我”刘明辉突然命令似的说了一句,然后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身
潘语宁稍稍有点意外的看着他……
“吻我,快点”他的声音不容反驳。
她轻轻的抱住床上的刘明辉,慢慢将自己的唇覆在他的唇上。
他就这样,静静地感受着她唇上的温度。
突然,潘语宁觉得嘴里咸咸的。她慢慢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刘明辉。而此时的他,眼泪已经流到了唇边。
她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刘明辉努力地“看着”她,眼睛睁得大大的,可是脸上却全部都是绝望:“我已经三个月没有看到你了,我想你了,好想!”
就这一句话,让潘语宁彻底的崩溃了,此时的她,趴在刘明辉的胸口,放声大哭。
她知道,走到现在这一步,就是个神,也会有情绪。刘明辉需要发泄,他需要发泄,但是怎么才能让他发泄出来呢?
她只能反复的道歉,不停的道歉,一直在说着对不起。
他用力抱住,哭的抽搐着的潘语宁,试图挽回:“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有点想你,真的,只是有点想你。我现在很幸福啊,你每天都陪着我,不是吗?”现在的刘明辉,都有点语无伦次,他真的好恨自己刚才的状态。
可能是她的哭声,惊动了客厅的父母,因为这一刻,屋外响起了一阵阵的敲门声……
而敲门的,就是潘母。
潘母是一个矮矮的,圆圆的,外在形象很可爱的一个人。花白的头发,让她盘成一个发卷,梳在脑后,给人一种很慈祥的感觉。
退休之前是一名教师,退休之后,负责全家人的饮食起居。
最近两天,她过得很充实,因为大女儿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个帅气的姑爷。
唯一有点儿遗憾的就是,姑爷居然是个盲人,但是不管是盲人,还是忙人。只要是女儿觉得幸福,她做母亲的,怎么样都可以。
不过,刚才叫他们吃饭的时候,她居然听到了女儿的哭声。所以现在,她会出现在刘明辉的面前,就是想以长辈的身份找他谈谈。
“你们刚才没事吧?”潘母看着眼前的这个孩子,着实觉得可惜,如果他眼睛没有失明的话,应该会有一份很好的生活。
刘明辉笑笑,知道是刚才潘语宁的哭声,惊动了面前的这个长辈:“没事儿,是我的问题,我状态没有调整好,伯母不用担心,以后我会注意”
“其实你也不用太压抑自己,毕竟,每个人都要有情绪反应,才能释放自己的压力。”潘母说着,都有点心疼。
这时的刘明辉,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您舍得您女儿吗?”
“舍不得,这个女儿,我从小就没照顾好,小时候走路有点问题,长大了,婚姻也是我们做主。她走了这两年,他爸都以为,是为了逃避我们。”这是实话,因为,她一度也是这么觉得的。
听到这些话的刘明辉,觉得有点好笑,但是碍于长辈的情面,他忍住了:“那她的叛逆期也来的太晚了一点……不至于,她没躲你们”
“其实我也看出来了,你陪她的这两年,比我们陪她的半辈子,都要来的实在。”潘母稍稍清了一下嗓子。
“怎么说,她现在的笑容里都有自信了,不在是单纯的笑给别人看了。”
潘母继续说:“所以,作为长辈,我就希望你们俩能好好的,好好的在一起,好好的过日子。”
“可是我眼睛看不到了,您还会相信,我能给她幸福吗?”
“当然……幸福并不是某个人给的,而是她自己从心里体会到的。也许她觉得照顾你一辈子,陪在你身边就是幸福呢。”潘母说着,自己都有点感触了。
刘明辉刚想说话,房间的门忽然开了。
“妈,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潘语宁一进门就看到了自己的老妈,着实有点儿惊讶。
潘母站起身,看着自己的女儿:“我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