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湛口中王养饥所热衷的策略,便是指他故作昏聩无能,以此来让朝上的乱臣贼子放松警惕。
只要王养饥足够昏庸,就能让别人对他放下戒心,也不会有人把他放在眼里。
因为黎国太过弱小,王养饥心知肚明,所以才不敢展露出一丝一毫的獠牙,否则顷刻之间,六国便有可能踏平黎国!
只有让他们意识到王养饥没有威胁,黎国和黎国的子民们才能继续安然生存下去。
这是王养饥的生存之道,在王湛看来是极为愚蠢的做法,可对王养饥来说,这却是最佳选择。
故而王养饥听王湛讲到这里的时候,不由得愣了一下,而后神思恍惚地喃喃道:“热衷的策略……”
“扮猪吃虎。”王湛言简意赅地总结道。
王养饥匆匆反应过来后,轻声笑笑,别有深意道:“言重了。”
“六国皆为虎狼之师,我小小黎国,又能吃得下谁呢?”
王湛用嘴哈了哈手,又把驼绒衣往身上披了披,神色自若道:“六国皆为虎狼之师,还将你黎国团团包围,却偏偏无一对你黎国发兵。”
“由此可见,这老虎虽然吃不下,可你王养饥扮猪却是颇有一套。”
“虽说你吃虎的策略难以在国与国之间施展,可你贵为一国之主,若想要在你黎国境内吃虎的话,想来也是轻轻松松、易如反掌。”
“昶国剑谍王振堂,东岳剑谍王有合,他们全都在你的意料之中,不是吗?”
“所以王来贡装疯卖傻,为什么就不能是你能够掌控范畴之内的事呢?”
“你一向深藏不露,沉得住气。”
“王来贡以为自己埋伏多年,终有得手的时候,却不可能想到,看似碌碌无为的你,实则才是布局的那个。”
“你王养饥扮的或许是猪头,可实际上,又会不会是一只所向披靡的老虎呢?”
“毕竟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伴君如伴虎。”
王湛的辞色锋利,言之凿凿,瞬间就指出了其中的问题所在,令王养饥的眼神当中分明闪过一丝慌乱不安的神情。
他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那显然是做贼心虚的征兆。
当场面一度陷入了沉寂当中。
王养饥用哈哈大笑来缓解现场尴尬的氛围,同时也是掩饰自己的心虚,“王湛,你糊涂了。”
“聪明过人的你,竟然也有糊涂的时候。”
王湛板着一张脸,幽幽从嘴里吐出四个字道:“愿闻其详。”
王养饥于胸膛之中吸足一口气,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其中的问题所在道:“就现在的情形而言,我知不知道王来贡装疯卖傻并不重要。”
“王来贡大势已去,这样一个锒铛入狱之人已经没有资格成为我们的谈资。”
“我早就知道,或者我一直不知道,这两个答案没有什么区别,王来贡总不可能因我的答复而死灰复燃。”
王湛面不改色心不跳,心平气和地说:“道理我都懂,我只是想看看你为了自保,究竟能把扮猪吃虎做到什么程度上而已。”
“可现在看来,你身边潜藏的危险,全都在你的意料之内。”
“你果然还是什么都知道。”
王养饥轻声一笑,在酝酿了好一会儿后,才话锋急转道:“因为王来贡损人利己的愚蠢决策,王阔就此惨死。”
“算上他自己,我大黎上下接连陨落了两名皇子。”
“其实细细想来,你应该感到高兴。”
“毕竟现在皇宫之中,只有江儿一名皇子了。”
“他再也没了任何竞争对手,你想辅佐他,事半功倍。”
王湛漠然置之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王养饥,丝毫不领他的情,“你在说反话么?”
“如果你当初没把王承勋送往烊国,黎国的局势或许都不会发展都这个地步。”
“而今王承勋远在他国为质,再难接回,你大黎上下所能仰仗的储君,似乎当真只有王道江一人而已。”
“值得庆幸的是,王道江贤能、淳朴、正直,更重要的是,他心系子民,你若把储君之位给他,倒也不亏。”
王养饥轻蔑一笑,不屑一顾道:“王湛,你想什么呢?”
“他王道江,也配做我大黎的储君?”
“我若真把储君之位传与他,那岂不正好让这盛世如你所愿了?”
王湛冷笑一声,心知肚明道:“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你给王承勋留了这么多年的储君之位,如今又岂会轻易便宜了他人?”
“只是我想知道,你既决意要将储君之位传给自己的亲生儿子,当初又为何要将他送往国力最为强大的烊国?”
王养饥暗暗喘了一口气,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起来,“呃……你以为我想送出我的亲生儿子么?”
“只因他烊国是如今诸国之中的国力最强者,我才不得不将勋儿送往。”
“否则他烊王若知道我送了个义子过去,岂不就有了对我大黎发兵的借口?”
“我不能让他师出有名,虽然代价是勋儿,但他回来,是迟早的事情。”
“等他回家,我就把储君之位传给他。”
王湛的眼睛一闭一睁,不紧不慢地说:“我不知道你还留了什么底牌,居然还能有如此自信从最不可能攻陷的烊国接回王承勋。”
“他擎啸若不想放人,以你黎国十五万剑士、三万剑修的兵力,难道还能强攻不成?”
“要知道,他烊国可是有着五十万剑士、二十万剑修的强大兵力,远超过于你黎国数倍。”
“除此之外,他们还有整整一万剑莽。”
“整整一万个剑莽境的高手,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也许只需这一万人,便能毁去你黎国半数城池。”
“你若想强行从擎啸手里抢人,那便是把黎国往火坑里推,你先前所隐忍付出的努力,可就都白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