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署的某座小院里,风景宜人、清新秀丽,就是空气中处处散发着浓郁的中药气息。
擎璐璐便在此处养伤,没有王承勋的叨扰,总归是自在安心许多。
沈慧儿还是一如既往地从旁照料,她与擎璐璐相对而坐,一同用着早膳。
擎璐璐经过马登第整整一夜的救治,外伤看起来总归是淡了许多,只是她怀有身孕,因而内里还需好好调养一番才是。
但自擎璐璐从王湛口中得知沈慧儿的真实身份以后,便是时时刻刻都提心吊胆、惴惴不安。
她生怕沈慧儿欺骗自己是别有用心,甚至会对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不利。
擎璐璐每每想到这些,便觉得心惊胆颤的,以至于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沈慧儿似乎也看出了擎璐璐的难处,便问她:“七公主怎么闷闷不乐、魂不守舍的?”
“莫非是我带来的早膳不合胃口吗?”
擎璐璐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而后连忙矢口否认道:“不!不是,不是,我只是……”
擎璐璐一时之间乱了分寸,还没想好如何作答便匆匆开口,以至现在这般语无伦次。
沈慧儿皱起了眉头,眼里再度充满了同情。
她起身走到擎璐璐身边蹲下,握住她的纤纤玉手,温柔似水道:“七公主,我知道你是为昨晚的事情感到心有余悸,但那没事儿的,都已经过去了。”
“你现在藏在太医署里,很安全。”
“先王生前十分器重九殿下,因而王承勋也不得不对他忌惮三分。再者,九殿下的态度如此强硬,想来这一时半会儿的,王承勋也不敢再轻易得罪七公主你。”
“七公主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吃饱饭,养好身子,待会儿还得喝药呢。”
说着,沈慧儿从桌上拿了一个馒头塞到擎璐璐手里,继续说道:“我现在去给七公主煎药,等七公主吃饱了,药差不多便也煎好了。”
语毕,沈慧儿朝着她憨憨一笑,然后便起身煎药去。
擎璐璐看看手里的馒头,抬眼见她消失在拐角处,心里百感交集,一时不知该如何自处。
随着画面一切,沈慧儿已经移步至药房内。
她按照马登第所提供的药方抓药,然而抓着抓着,却抓到了一味名叫“紫苏梗”的药材。
“紫苏梗?”沈慧儿喃喃道,“马太医怎的连安胎的药材也并入其中了?”
沈慧儿紧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这件事情虽在她的心里留下了一个大大的困惑,但她还是老老实实地按照药方煎药去了。
擎璐璐在房间里用完早膳,休息了一会儿过后,便看到沈慧儿端着汤药上来。
沈慧儿把餐盘放到桌上,开门见山道:“七公主,药煎好了,快趁热喝吧。”
只见沈慧儿站在擎璐璐身边,把药递给她的同时,问:“话说……七公主没怀孕吧?”
擎璐璐正想接过汤药,但听及此处时,却是愣住了。
她忽然回想起王湛曾叮嘱过自己的话,说是不能将怀有身孕一事告诉给任何人,同时还要对沈慧儿多加提防。
现如今沈慧儿这般一问,擎璐璐当然是不能据实相告的。
擎璐璐当下虽面无表情,眼神当中却分明闪过一丝慌乱不安的神情,而后颤抖着声线,故作镇定道:“自然没有,你怎会这么问?”
沈慧儿尴尬一笑,解释道:“没有最好,料想七公主定是没有身孕的,否则早该告诉我了才是。”
“只因这汤药里多了一味牛膝,虽能活血化淤,但对胎儿却是极为不利的。”
“好在七公主并未怀孕,因而可以饮得此药方,慧儿也就放心了。”
说着,沈慧儿更把汤药往前递了递。
但擎璐璐却是瞪大双目,激动得直接站了起来,进而用手奋力一挥,把沈慧儿辛辛苦苦熬制的汤药打翻在地。
沈慧儿的心中一震,身子一颤,顿时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其脸上的表情亦是瞬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擎璐璐直视着沈慧儿,坚定不移,连声道:“我不喝这个药,我不喝!”
沈慧儿抬眼与之相对而立,质问道:“此药虽对胎儿无益,但对七公主的伤势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七公主既没怀孕,为何不肯喝药?”
沈慧儿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其中的问题所在,把擎璐璐辩驳得哑口无言、无话可说。
擎璐璐不知该如何面对沈慧儿才好,便把身一转,侧对着她,重新入座道:“没有为什么,不想喝就是不想喝,我有些乏了,你先退下吧。”
沈慧儿板着一张脸,死死地盯着擎璐璐。
她不仅没有退下,反而还径直拆穿道:“七公主,你怀孕了,对吧?”
“刚才那碗药里其实并未加牛膝,而是有着一味可以安胎的紫苏梗。”
“你若不是怀孕,就不会如此惧怕牛膝。”
擎璐璐眉梢一紧,进而飞快扭头,瞪了沈慧儿一眼:“你诈我?”
“并非是我要诈你,”沈慧儿据理力争道,“而是你欺瞒在先。”
“七公主若与我坦诚相待,我又怎会借此试探?”
“我与七公主虽才相处几日而已,但这些时日,我无时无刻不以真心相待。”
“可七公主你呢,你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瞒着不告诉我,莫非是不信任我?”
擎璐璐稍稍低头,眼里噙着泪光,冷笑一声道:“信任?你也好意思跟我谈信任?”
她抬头看向沈慧儿,缓缓起身道:“你这个两面三刀之人,我都不知该唤你沈慧儿,还是叫你一声沈慧。”
沈慧儿的心里“咯噔”一声,颤了一下,当即就露出了一副惊恐万状的神情。
擎璐璐的辞色锋利,径直把沈慧儿逼得后退两步。
这个对沈慧儿来说绝对的机密,而今被人拆穿,她自然是心里一虚,顿时没了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