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吗？”
两人沐浴在月光中近一小时，穆九明显感知到周围空气中蕴含的灵气，越来越浓郁。
“好像回不去了。”
“怎么……东山龙脉出事了！”
巫溪脸色瞬间惨白，他现在才感觉到不对，空中的灵气增多，是因为阵法破坏龙脉，龙气外溢。
“你说什么？为什么不早点通知我？发紧急通知，让所有能赶到的修者全部出发，一定要阻止他们，否则城中将尸横遍野，变成一座死城！”
挂断电话的巫溪胸膛剧烈起伏，歪头硬生生吐出一口血，刺眼的红和干涸苍白的唇，鲜明的对比让穆九捂着胸口，痛得弯下腰。
“穆九，我要上山。”
这是第一次巫溪叫她的名字，穆九知道自己没有立场阻止他，推着他走出庄园。
门外有人接应，来人一脸肃穆，气息很强，浑身散发着浓浓的杀气。
“觊觎龙气的人除了魔修还有什么？”
来人握着方向盘的手猛一用力，发出“刺啦”响，说话声音仿佛是从喉咙里挤出来。
“那群王八蛋欺师灭祖，居然找了西方的臭虫蝼蚁做帮手。不止，要不是你出手灭了最大的威胁【奇美拉】，我们这次怕都得死。”
巫溪靠在穆九身上，目光幽幽的盯着双腿，不知在想什么。
片刻后，他继续追问:“吸血蝙蝠，爬虫还有什么？”
驾驶位的人梗着脖子喘粗气，久久没有开口。
“林惊天，还有狼人对吗？”
开车的人，也就是巫溪口中的林惊天，猛的加大油门，粗声粗气道:“是，那群该死的黑暗怪物，它们三年前杀了我们那么多人。这次我一定要把它们宰光，为我父亲，母亲，兄长报仇，还有它们废了你的腿，要了你半条命，我也记得，永不敢忘！”
“你的腿是怎么没的？你的伤怎么来的？”
穆九冷漠的问话，打断林惊天的愤怒，他似乎刚刚注意到，原来推轮椅的人也跟着上了车。
“这人是谁？”
巫溪轻声回答:“我师妹。”
“问你话呢？”穆九执着这个问题。
林惊天不知是被师妹这个词惊到，还是对穆九一直的追问烦躁。
“问什么问，不该问的别问，小孩子家家的跟来送死啊，等回到山上老子还得派人送你下来。”
穆九没理他，继续看着身边的男人。
巫溪垂下眼眸，讲述起三年前的事。
那个时候他29岁，这个年纪他不是初出茅庐的新人，已经成为玄门年轻辈儿中的第一人。杀过多少妖，斩了多少魔，他已经不记得了。
可这次强大的魔物入侵，玄门把他排除在外，连一贯以他为骄傲的师父，也劝他不要参与。眼看战争越来越混乱，道观修行的巫溪听人谈论这次地震死了多少人，失踪多少人。
地震的地方就是与魔物战斗的地方，那哪是地震，死的人都是参与斩杀魔物的玄门之人。巫溪开始坐立不安，他偷偷避开监视的人离开道观。
接着，他见到人生中最残酷的战局，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到处是断肢残骸，横七竖八躺着熟悉的面孔。
敌人居然是闻所未闻的魔物，各种奇形怪状的样子，他听到有人称那些东西为【奇美拉】。
混战中，还有一些西方的怪物，吸血鬼，狼人，还有梦魇兽，幸好它们来的零零散散，明显是被【奇美拉】召唤过来，而不是有计划的大部队参与。
巫溪提着剑杀了多少怪物，他不记得。意识飘忽中，似乎整个人失去控制，全身灵力汹涌澎湃。
等清醒后，周围方圆近百米所有【奇美拉】和西方怪物全部死绝，所有修者失去意识。
然后，巫溪眼睁睁看着五只身披长毛，狼头人身的怪物，狞笑着双目放光的看着他。它们抓住他的手脚，想要活生生撕开他，没等用力，抓着他腿的一个巨大狼人，口中哗啦啦流下涎水，接着一口咬掉他的脚。
也许是鲜血刺激到，剩余的狼人，寻着流血的地方一人一口，吞噬他的血肉。
“它们吃的很美味，似乎是在品尝，每一只咬断一点都要狠狠吸一口我的血，然后浑身颤抖，狼头上带着狰狞的笑意，仿佛吸毒似的，瞳孔超大，亢奋仰头嚎叫。”
“五只，我清楚的听到自己腿骨碎裂的清脆声，看着一小截一小截属于我的身体一部分，被它们咀嚼，回味，再咽下去。”
“直到我被师父找到，他老人家的眼神哀伤痛苦，仿佛我已经死了，我那时候真的觉得还不如死了好，死了痛快……”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如死水般沉寂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穆九的心似乎被人捅了一个窟窿，倏地疼痛难忍。
“还痛吗？”
巫溪一怔，收敛起情绪:“命还在，能活着就很好。”
身边的人有多倔强，穆九知道，她只是在想，自己经历了什么，才会完全没有女儿家的娇嗔，柔美。而巫溪他又经历了多少，才会忍了三年都没有说出口，直到遇到自己。
穆九不觉得自己可悲，她喜欢自己做事雷厉风行，不喜欢温柔婉转。她习惯自己一身出行方便的戎装，不习惯长裙轻纱，珠围翠绕。
她不觉得巫溪会后悔出现在战场，她就是能感受到巫溪那时候的痛苦，那时候的无助，那时候的仓惶。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这么说，你那时候是真的痛。所以，你放心，我不是出于同情，而是想灭掉让你痛的元凶，想杀掉那些惹人厌烦的虫子。”
林惊天听得肉麻，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在车里，更应该在车底。
这位应该就是那群兔崽子，一直在耳边叽叽喳喳说的穆九，巫天师的意中人。
唉，开车接个人都要承受，这突如其来的恋爱酸臭味，真的是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