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沈顷去了西厢房,苏黛则歇在了主屋。
原本也未曾想着如此快,就能跟沈顷亲近到同塌而眠的地步,故而,苏黛也算不上失落。
相反,今日比昨日有进步,她便已经很知足。
此时此刻,她睡在沈顷的榻上,枕着沈顷的枕,拥着他盖过的锦被,一呼一吸间皆是属于沈顷的气息。
好闻的松木清香。
苏黛将脸埋在枕间,深嗅了一口,继而美滋滋的笑弯眉眼。
她拥着锦被滚来滚去,直至子夜,方才熬不住睡过去。
天蒙蒙亮时,院子里的隐约传来动静。
苏黛朦胧苏醒,拥着锦被翻了个身,嗅着好闻的松木香,她半梦半醒的神智渐渐回笼。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睡在沈顷房里。
揉着惺忪睡眼慢吞吞爬起来,跪坐在床榻上凝神细听,院子里的动静,听起来像是有人在练拳。
苏黛瞬间来了精神,连忙扯过披风裹在身上,爬到窗边矮榻上,轻轻推开了窗棱。
隆冬的清晨,四方大的庭院被白雾笼罩,雾层弥漫在院子半空,苏黛定睛细看,才能在那团涌动的雾霭中看到一个靛蓝色的身影。
那人身形颀长,像是不怕冷般,只穿一袭单薄宽敞的靛蓝色练功服。
他拳脚伸展挥动起来犹如蛟龙穿游,通身是凛冽勇武的气韵,将周身层层萦绕难缠的雾气全数震散驱离。
苏黛看的入神,半个身子都趴在了窗台上,眼睛都不眨一下,想看清那人隐身在雾霭中的面孔。
她手撑在窗棱上,因着身子往外探的厉害,手肘猝不及防的失力,险些栽下去。
这一下子,吓得苏黛连忙直起腰身往回缩,不料缩的太急,脑袋‘哐当’一声磕在了窗棱上。
“嗷~嘶...”
苏黛捂着磕疼的额头,跪在榻上疼的直吸气。
不一会儿,眼前压着缝隙的窗扇,被人自外掀开。
苏黛捂着额头掀起眼帘,正对上沈顷似笑非笑审视的眼。
她鼓起腮,委屈巴巴的瞧着他,两秒就眼含泪水,卖起惨来。
跪坐在窗里的小姑娘,素颜秀丽,眉目若画,身上绯色的披风半挂未挂,只穿了身儿雪白内裳,一头乌黑长发披散着,衬得那张楚楚可怜的莲瓣脸娇嫩如玉,娇软乖萌的不像话。
沈顷眼底笑意收敛,无奈的叹了一声,将窗扇推合关好,继而转身往屋里去。
苏黛跪坐在矮榻上没动,听见廊下传来,沈顷清润低沉的声线。
“朴淞,取散瘀膏来。”
“是,二爷。”
苏黛撇撇嘴,自己爬下榻,走到一旁搁铜盆的架子前,对着架子上的镜子照了照。
沈顷推门进来,就瞧见小姑娘立在镜子前,一脸的郁闷。
他无声失笑,上前握住她手,温声训了一句。
“不可用手揉,爷瞧瞧。”
苏黛乖乖巧巧立在他眼前,给他看额头磕红的伤处。
沈顷一手托着她小下巴,垂眼瞧了瞧。
圆润饱满的额头,那一处通红,瞧着还挺显目,毋庸置疑,再过一会儿,大概就会青紫了。
指腹不由自主轻轻摸搓了下她腮上肌肤,白嫩细腻,润如羊脂,难怪轻轻一磕便如此触目惊心。
沈顷好笑的牵唇,安慰般抚了抚她发顶,声线低缓。
“倒是没有破皮,别乱摸,一会儿上过药,下午便能好些。”
说罢,垂眼看她,没忍住轻斥了一句,“有你这么偷看的?下次还敢不敢偷看?”
苏黛低眉敛目,悄悄白了他一眼,小声嘀咕道:
“谁要你一大早不睡觉,在院子里练拳的?”
沈顷气乐,“你还有理了?你就不能穿戴好衣物,从房门里走出去,立在廊下正大光明的看?瞧瞧你穿的这是什么...”
沈顷打量她一眼,抿唇牵住她手,将人带到矮榻前,捡起榻上的披风给她裹好。
“姑娘家,衣冠不整怎可见人?便是再想看,也不能不顾仪容。”
苏黛简直要对这老古板佩服的五体投地。
她掀起眼睫看沈顷,“我哪里衣冠不整就见人了?我不是在屋子里吗?”
沈顷面无波澜反问一句,“险些从窗子里掉出去的是谁?”
苏黛理直气壮,“都怪你,别人在院子里练拳,我才懒得看呢。”
沈顷被这句话堵的一噎,轻瞪她一眼,没再继续说教,只垂下眼,替她挤好披风。
他不吭声,苏黛忍不住抬眼看他,想了想,喃喃开口,找着话题。
“你别系了,我衣裳还没穿好呢,一会儿还要褪下来。”
沈顷不为所动,将披风蝴蝶结系好。
“那就一会儿再褪,眼下别穿成这样杵在爷眼前。”
苏黛听懂这话里的意思,不由抿唇忍住笑,继而看了看他身上单薄宽敞的练功服,嘴甜的夸道。
“小哥不穿军装,也一样俊朗无边。”
沈顷轻哂一笑,“那穿僧袍呢?”
苏黛信誓旦旦,“一样俊朗无边。”
见沈顷不以为然,她月眸笑弯,连忙补充了一句。
“若不是小哥当年也生的俊朗,我又怎会去找你玩儿?我可不是随便就找小和尚玩儿的人,整个国寺都没有再比小哥更俊朗的小和尚。”
这马屁拍的,沈顷莫名还有些受用。
他眸中笑意清浅,睨了苏黛一眼,牵着她在矮榻前坐下。
“故而你就次次劝我还俗?要我蓄头发?”
苏黛月眸睁大,眼神真挚,“我那时便知晓,小哥若是还俗了,定是平宁城里头等俊朗的,就是那些格格们都要争抢下嫁的如意郎君。”
沈顷嗤笑一声,抬手点了点她眉心。
“越说越没边儿,你这张嘴,只会给人灌蜜。”
苏黛笑眯眉眼,“我只给小哥灌蜜,别人我可不稀罕。”
‘叩叩—’
房门被敲响,朴淞立在门外禀话。
“二爷,散瘀膏和凝玉霜取来了。”
沈顷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