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员外知道了后,嚎啕大哭了起来。他蒲家总共就这么两个儿子,大儿子年纪轻轻得了禀生,小儿子年纪尚幼,也就七八岁的样子。蒲顺痷就这么没了,蒲家香火以后就全靠小儿子了。蒲员外心中悲戚万分,噙着一把泪来到大理寺,他恳求大理寺一定要缉拿凶手严惩不贷。他自认家中两子日后必会学业日进,发达有时,兴耀门楣,谁承想大儿子被歹人索了命,这歹人真是和大雍的罪人,让大雍未来又少了一名有志之才。
蒲员外痛陈道:“今吾小儿逢遭此劫难,吾甚痛心,大人定要立限捕贼,查清真相,昭彰天理啊!休得再让凶手危害他人啊。”
谭正又点头又允诺一番应付,总算送走了蒲员外。作罢休息片刻,思考良久说道:“难不成是蒲员外仇人所为?亦或者蒲顺痷有什么仇人?”
顾三听后言道:“此案还未详查,细节有待补证,去问问蒲顺痷的贴身小厮,他近来都去过哪里,与何人有什么关系。”
几刻钟后,衙吏回禀道:“据所查,蒲顺痷于一月前曾于青楼飘香院溜姐,遣遣客兴,姐儿名叫兴哥。”在大雍朝,溜姐就是宿妓的意思,大雍朝的一种俚语。
“蒲顺痷一介禀生,他今年正贡,成亲后须得赴京去参加廷试,怎会此时死了呢?”谭正疑惑不解。
大雍自和北周战后,休养生息,国力日渐民康物阜,松茂竹苞。俗话说暖饱思淫欲,因此连带着大雍的勾栏青楼文化日益繁复起来,不少名人才子留恋于此,饮酒赋词,繁音日滋,旖旎之声漫起。上及达官贵人,下及平民百姓皆乐于此,因此蒲顺痷宿妓也无甚稀奇。
谭正道:“去将那兴哥传来问话也许能获知些线索,快去提人。”
顾三道:“慢着,此番容易打草惊蛇,再说了兴哥不一定是凶手,此事先宜暗查。”
是夜,姜妁和顾三立于飘香院门前,姜妁还是一如既往的男扮女装,顾三着便装。
飘香院门前艳抹浓妆的姐儿,倚门献笑的姐儿,搴帘箔迎客的姐儿,穿红着绿地在人烟中走动,这场景着实让姜妁眼花缭乱了一番。
顾三今日未佩刀,手中握着折扇,扇子铺开,上面绘有松鹤鸣琴的图案,回头见姜妁未动便哂笑了一番,道:“你一江湖女客,不会从未来过此地吧?”说罢抬手捏扇指着飘香院三个字画了个圈,继续道:“此处是上京城的名地,今日带你见识见识!”
见顾三头也不回地便踏步而入,姜妁心中自是百般不愿进的,心里嘀咕道:尽是些油头粉面行经,便跟在后面。
步至门槛里一步,眼瞅着要往左转时,有一身着红杉绿裳的姐儿靠过来,贴在了姜妁身边,一只手拉着姜妁的胳膊,一只手搭上姜妁的面颊抚摸着说着:“这位小官爷生得如此俊秀,今日可是要……”
话未说完,便被姜妁“啪”一声打落了在她脸上乱窜的手,一个转身,这位姐儿重心落了空,差点跌到另一男子脚下。
“哎呦,这位公子真是不知心疼人啊,公子……”姐儿似有不喜道。
顾三都已落座了,等酒菜的功夫见姜妁还未跟上回头一瞅,便瞧见此幕,嘴角上扬笑了笑。
“我寻了半天,原来你在此处享乐呢!”顾三语气上扬了几分说道。
姜妁言道:“这位公子真是说笑,若不是应了你师父的诺言,我又何须在此处享乐!我看享乐的未必是我罢。”
绿衣姐儿见此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并不搭理她,便转身要走寻下一个客人时,顾三转头开口道:“这位姑娘怎么称呼啊,不知你可认得兴哥吗?今日她在飘香院吗?我们想见见她。”
顾三言罢递上几锭银子,女子见状又笑脸相迎说道:“唤我汤姐便是,自是认识,我与她关系交好,你们先坐罢,我这就去将兴哥请来,二位稍等。”临走时又拂了一把姜妁的脸,掩面笑了笑,递了个眼波,便去了。
虽说姜妁行走江湖多年,属江湖人氏,杀人刃敌绝不手软,但是被女子如此轻言轻佻打趣的这可是第一次,若以前谁敢这么对她,她定会让对方再无见第二日太阳的机会,但今非昔比,她承人恩惠相诺于此,如今也学会藏拙。
姜妁本有不悦之色,一闪而过,再难捕捉,开始吃起了酒,并不说话,这一点被顾三看在了眼里。
顾三在一旁静静看着说道:“你蛊毒已解,何必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呢,来了就欢脱点,该吃吃吃该喝喝喝。”
姜妁此时倒笑了起来:“我记得有人曾说孟子云‘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枕边私欲,如兰斯馨。慕艾,人之常情。原来大雍朝的男子皆是打着圣人的幌子来给自己好色狎妓洗白一番,今日倒是见识了。蒲顺痷若是当时安分在家温习备考,少来此烟花之地,也许不会有此一祸。”
顾三闻言接道:“他若是个安分上进之人,也不会来此;也不对,他安分不安分和他上进不上进也无甚关联。再说他来此和他遇害有何必然关联呢?所有来此的皆要遇害,那大雍朝岂不是早已完蛋了吗?别人是为别的原因来此,我们来此是为了暗中探问线索查案,照你的意思,我们今日也在埋送于此吗?”顾三声音清朗,语气笃定,一字一句说得头头是道,丝毫不乱。
姜妁被说得一时间找不到可以回怼他的词,只得喝起了酒来。
这么久都不见刚才那位绿衣姐儿带着兴哥过来,姜妁顿觉不秒。她望了望顾三,顾三也察觉到了,两人起身,向着楼上寻去。
飘香院热烘烘闹腾腾地人头攒动,两人上楼的间隙与周围的人挨挨擦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