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弹的力道也相应的越大。小橘子虽然八卦,也知道适可而止,见着眼前这个憋足了气的压力锅,显然是到了该放放气的时候了。她拍拍王未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或者头皮屑,装出一副长辈似的和蔼可亲,说道:“是是是,以我小橘子这么聪明智慧的脑袋,这么大材小用的被你用来对你的话进行这么简单的分析时,哪里还会有不明白你意思的?但是,话说回来,当一个男人向一个女人征询另一个女人怎么样的时候,一定要注意用词表达,像什么‘你觉得锦娘这个人怎么样’这样的问话就很容易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听了小橘子这番话,王未的内心便既有了如释重负的快感,胸肺间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有些幽怨地看着眼前的这个折磨人的小妖怪,怎么滴都有种备受打击后,产生的无可奈何的无力感。
但是,小橘子的善解人意就是那兔子的尾巴,短的不是一点半点。这不,还没等王未完全平复过来,就迫不及待地调侃道:“因此,我就是故意的,我就是想看你的囧样,可口又美味,哈哈哈……”
王未哭丧着脸为自己辩白道:“我只是觉得有必要和锦娘接触一下,说不定在玑石矿这件事情上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就算是锦娘没问题,但问题是你以什么身份跟她接触?”
“所以啊,我才要征求你的意见啊!”王未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对着小橘子实施辩解式地淳淳引导。
“毋庸置疑,别看锦娘的周遭无限风光,但本质上是个极有原则的人。”
“对。”王未点头应是,继续说道:“既然她是一个这么有原则的人,那么我就以帮主的身份跟她挑明了。”
小橘子皱眉说道:“但是,一旦挑明身份就没了退路,万一……”
“没有万一!事到如今玑石矿的事已经迫在眉睫,如不能尽快解决,极有可能引起肖帮动乱。现在又没有更好的突破口,所以即使有风险也要冒险一试,如果锦娘确实是那样的人的话……”王未没有把接下来的话说完,转过头,严肃的对着小橘子继续说道:“不过防范也必须做好,随时准备撤离与二长老汇合。”
“好。”
宾客散尽,那爿酒肆送走喧嚣,迎来片刻宁静,一切都淹没在夜色中,唯独后厨还亮了一盏油灯。在小橘子地安排下,王未终于有机会跟锦娘单独见面。
“你就是传说中那人神共愤的王帮主?”锦娘说话的口气波澜不惊,与堂前那泼辣的性格形成鲜明的对比,仿佛跟换了个人一般。
“看来,我需要证明一下自己的身份。”说罢,王未在脸上一抹,露出本来面目,然后就要伸手入怀,取出身份信物。
“不用了,没有人,也没这个必要,会有人冒充帮主的身份来骗我这个苦命的人。”锦娘制止了王未的下一步动作。
只从这一句话上,王未便听出了与众不同,继而露出欣赏的目光。这锦娘的确不是一般人,从一句话就透露出许多信息。锦娘胆大、心细,还有很强的分析能力,最重要的是她还有十分透彻的自知之明。自知之明这一点说起来简单,要做到却极其困难,世人总是刻意的隐瞒和掩盖自己的不利处境和弱点,时刻都要在人前换上连自己都觉得恶心的面具。面具带得久了,就会连自己都相信自己就是那样一个人。而真正能深刻了解自己的,了解自己处境的又有几人。如果有那样的人,又哪个不是具备非凡的洞察力,不是活得通透或者大智若愚的人物?只不过,这样的人不但少,还会与这个人人戴着面具的现实社会格格不入。于是,他们为了在社会上生存,就必须适应和融入那个社会,因此往往也要被迫带上一个个令人厌恶的面具,这是何其可悲,何其无奈的现实。
王未无奈的笑笑,他又何尝不是那样的人,在隐藏自己本性的同时,还要肩负起老帮主的重托,这不由得令他想起当时老帮主强行把代理帮主这个烫手山芋丢给自己时的场景。当时,他抱着老帮主的大腿哭天喊地,引得肖帮人人侧目,纷纷在心里埋下一颗老帮主所托非人的种子。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地里摇头叹息,在那一刻,王未确实在装,用尤其夸张的行为来排解自己内心的愤懑。但同时,这何尝不是自己内心的真实写照。因为从那一刻开始,王未就知道从此以后就要把真实的自己层层包裹起来,同时还要为自己准备许多张不同的面具,以应付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这一个过程是极其痛苦的,但是对于王未来说却又是不得不去做的。
从锦娘的一句话里,王未仿佛看到了自己。同时,王未也立刻理解了锦娘,理解她为何在四长老失踪后的种种有违常人的表现。不吵不闹不代表不焦急不担心,而是智慧和逻辑推动下的理智和冷静。这就解释了锦娘反常行为的合理性。
“我明白了。唉······”王未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还发出一声来自内心的叹息。
听了王未这句没头没脑的话,锦娘却突然悲从中来。只见她双眼通红,身体颤抖,咽喉部位由于紧张而牵扯了肌肉组织,使得变了形的声带发出了变了调的声音:“你明白……你明白什么了?你明白玑石矿这边发生什么了吗?你明白你现在的处境到底有多危险吗?”说了这句话,锦娘先把自己给震惊了,因为这样的口气和说话的节奏,全不是自己所习惯的。
“我明白。”王未还是那一句。
“你如果明白就不该来这里。”
“我明白的不是你所说的那个‘明白’。”王未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