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荒唐的答案一出来,程相欢大为震惊。
“他要做什么?弑母吗?”程相欢瞳孔紧缩。
她知道桓江狠毒,却没想到他竟会干出弑母这种大逆不道毫无人性之事。
桓渊顿了片刻,摇了摇头:“不。”
他分析道:“先不提那点长夜的量根本不致命。现在太子之位未立,最得宠也最得势的便是大皇兄与六皇弟,而大皇子派能压过六皇子半头,就是因为有万皇后及其母家。倘若现在杀了万皇后,无疑是主动断去自己双臂。”
程相欢眉头紧蹙,不发一言,示意桓渊继续往下说。
桓渊今日话说得多了,声音带上些许微哑,低沉不少:“身体微恙的人闻见长夜,更容易入魇,就像王妃方才那般。”
“他要万皇后做噩梦?这有什么意义?”程相欢想不明白。
可这回桓渊也只是摇头:“我现在也不知道。”
说罢,他仰头望向梅花,枝头轰轰烈烈一团梅红:“或许再过段时日就知道了。”
程相欢隐约觉得桓渊大致已经猜到了些什么,或许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没有说出来。
但经过前面一番分析,可以确认的是桓江此番并不是要害桓渊,程相欢稍稍安心。管桓江要对万皇后做什么,只要不伤到程相欢身边的人,她巴不得他们自己斗个两败俱伤才最好。
不远处的沛竹见天边太阳渐沉,天色将暗,上前劝道:“王爷,这太阳快落下了,您今日这忙里忙外又咳了血,哪儿受得住入夜的寒气?小的送您回卧雪阁歇息吧?”
桓渊清楚自己的身子是个什么破烂情况,但今天的事情显然还没全部解决完。
比如那听雨苑里还关着个沈梦云,落霜院里又关了个夏昭仪。
再比如,面前的小王妃正在踮起脚去抓枝头的一朵梅花。
小王妃终于够到了那朵梅花,柔韧的树枝被她拽得向下弯曲,她摘完梅花,一松手,树枝回弹,枝丫上的积雪便洒落下来,更有几片落在了她的鬓发上。
仿佛是风雪白了头。
小王妃毫不在意这些,举着那朵绽放绚烂的梅花,凑到桓渊面前。
她笑得眉眼弯弯,在桓渊惊讶的神情下,将梅花别在他的耳边。
末了,拍拍手,好像十分满意自己的作品:“白雪红梅,好看!”
夹着梅花的耳朵被花瓣的冰凉触感冻得发烫,沾染了花的红色。
他结结巴巴:“你……你这是做什么?”
“我瞧你一直盯着它,想着你喜欢这朵花,就摘下来让你带回去呀。”程相欢回过身,对沛竹道,“已经有些起寒了,快送王爷回去吧。”
“唉!”得了王妃的命令,沛竹登时就要推着桓渊离开。
“等等,”桓渊制止道,“我先陪你回听雨苑,沈梦云还在那里。”
程相欢眨眼,佯装生气:“王爷就这么记挂着要见那侍妾吗?”
“你知我不是那意思……”桓渊无奈。
“好啦,我的小王爷,你放心吧。”程相欢一本正经道,“我既然知道了沈梦云的真实身份,就不会为难她的。”
桓渊被她一句‘我的小王爷’喊得脑袋发懵,还没回过神来,已经被沛竹一溜烟推着跑远,看不见程相欢人影了。
他琢磨着自己王妃所说的后半段话,总觉得她误会了什么。
他准备找个人问问:“沛竹,王妃是不是误会……”
沛竹都不用听自家王爷说完整句话,便知道他想问什么:“是。”
桓渊:“……”总觉得被自己的小随从敷衍了。
沛竹在心底暗暗叹气,他这王爷,自幼聪慧过人一心痴迷圣贤书,后来又身染重疾,别说通房丫鬟,平日里除了凌梅和柔菊,都不曾接触过别的姑娘。又怎么会懂女人心思?
连对妻子说出的话不合时宜令人误解都没察觉,还得他这小随从来答疑解惑。
他可算明白为什么凌梅成天嚷嚷着要加月钱了。
想是这样想,话还是得说,不能真敷衍了主子。
沛竹道:“王爷,我们这些自小侍奉您的,知道您方才那话的意思,是怕王妃单独去找凌梅,凌梅不会和她说实话。但王妃才刚来一天,她哪儿知道凌梅的性子?”
“要我说呀,您刚那话叫不知道的人听起来,就像是怕王妃欺负了凌梅,您赶着去救凌梅呢。”
桓渊被他这通大实话一气,险些又吐出一口血来。
他当机立断:“不回卧雪阁了,去听雨苑!”
“王爷!您该回去歇息!”沛竹一听这话,立马劝道。
“去听雨苑!”桓渊却不听,轻轻抚了抚耳边的梅花,坚持道。
他必须要当面与程相欢解释清楚,他那句话,当真不是她以为的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鼓着一股气,又有些莫名的恐慌,害怕程相欢误解,害怕她因这个误会疏离自己。
他不愿意他与程相欢之间有任何误会。
“王爷!”沛竹还想再劝。
“距离发这个月月钱的日子没几天了吧?”桓渊淡淡道。
沛竹:“!!!”
堂堂一等亲王,竟然拿几两月钱威胁他这个小小随从!
他怎么说,也是个男子汉大丈夫,能因这种威胁就把主子的身体健康丢之度外,任由主子耍性子胡闹?!
“小的这就送您去听雨苑!”
还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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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雨苑。
程相欢独自一人在花园中迷了会儿路,才回到听雨苑。
还没来得及踏进院门,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与木质轮子滚过地面的隆隆声。
一时间,她还以为是自己听了一天这声音,导致现在出现幻听了。
但随着那声音越来越近,她察觉到这或许不是幻听。
她回过头去,就看见本应该回卧雪阁歇息的桓渊由沛竹推着过来。
素舆上的人脸色算不得好,隐隐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