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的手擦过程相欢耳后的肌肤,熟悉的药香涌入鼻尖。
将她的理智瞬间唤醒。
她迷茫间仰头张望,只见身前有一人背对自己面朝皇后,着杏黄皇子朝服,与梦境中的身影重叠。
而另一人正从她身侧缓步走上前,细不可查地收回手,他着朱红色亲王朝服,发丝银白,如雪落梅丛。
是她在这个世界最熟悉的人之一,桓渊。
桓渊行至皇子身旁,向皇后深深一揖,声音清冷而郑重:“母后,解初已逝多年,早已化为世间一抔尘土,莫要再提了。”
万皇后被两个小辈阻拦,面色十分难看。
三人便一下子僵持住了。
程相欢见此场景,她定是不能让皇后把火撒在桓渊身上的,至于另一人,虽然只凭背影,程相欢不能确认是哪位皇子,但既然站了出来,多少也算是救了自己一把。
她向来是个懂得报恩的人。
程相欢的脑袋仍有些隐隐作痛,还是向前跪行两步,面对皇后深深一拜。
“儿臣母亲早逝,儿臣从未能见过母亲,多谢母后将臣母往事讲于儿臣。”她又是一拜,“儿臣比不得臣母能够救死扶伤,医治温王。却也绝不至于恶毒到杀害王爷侍妾。”
她将话题转到原来的轨迹上。
解初这个名字就像是一个开关,一个地雷,只要提及,随时都会让程相欢的理智失控。
她不敢再让有关解初的话题继续下去,便只能主动将话头引回传闻。
这样既能使她保住理智,又能转移皇后注意力,使她暂时忘却桓渊与另一名皇子的出言不逊。
“更何况儿臣早听闻沈侍妾乃是大皇子送来的,是照顾王爷的老人了。就算儿臣向天借胆,也断不敢伤害她啊!”
程相欢言辞真切,语气悲痛,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定是哪个见不得温王府安宁之人造的谣!”
“哦?那你倒是告诉告诉本宫,那名沈侍妾是怎么死的?”万皇后果然被程相欢引去话头,问道。
程相欢抽泣:“回母后,是掉进池子里溺死的。”
万皇后:“……”这话听着耳熟。
众皇子:“……”这不就是母后刚才说得话吗!编谎话好歹走点心啊!
万皇后愣了片刻,也意识到了,直接气笑道:“是和本宫干女儿珑儿相同的落水法?”
言中之意,还是在质问程相欢是不是她推人下水的。
程相欢自然是听懂了,当场挤出两滴眼泪,黝黑凤眸水光潋滟,楚楚可怜:“不,珑玲妹妹是与儿臣在池边玩耍时不慎坠入池中,而沈侍妾是当晚与儿臣把酒言欢,多喝了两杯,回去路上不胜酒力失足落水。”
反正都与我程相欢无关。
万皇后若是信了两个原因,那这数十年后宫勾心斗角的生涯也算白过了。
正如她当初并不相信解初请求医治二皇子是为了给腹中孩儿积福。
这对母女,不仅相貌相似,连满口胡诌起来都一样荒谬可笑。
“珑儿是自己落水的?本宫听到的,可都说是你推她下水的!”万皇后发难道。
程相欢抽出帕子,抹了抹泪水,语气嘤嘤可怜,说出的话却是一副滚刀肉浑不怕的样子:“这……当时池边也无他人可证明珑玲妹妹究竟是如何落水的,众说纷坛是应该的,但还请母后相信儿臣。”
“呵,谁说没有人证的?当时珑儿的侍女便能证明!”
“那侍女显然是在为没能及时救起珑玲妹妹脱罪,这种人的话如何能信?”她坦然道。
心中暗暗后悔当时为何没将那侍女两只眼睛都打瞎。
还是太善良了,啧。
发现自己无论说什么,程相欢总有理由反驳回来,万皇后终于不再和她争论程珑玲落水的往事。
“那沈侍妾呢?诺大个王府,都没人识水性救人吗?”万皇后震声,妄图能镇住这个满口胡言的女人。
这回程相欢继续哭哭唧唧:“儿臣也觉得奇怪,虽说王爷需要静养,王府中的侍卫小厮平日里就极少,当晚更是一个都不见踪迹。”
“后来才得知,是夏昭仪将王府大半侍卫都找了去,说是养的猫不见了,要找猫。”
“可怜沈侍妾,离满是侍卫的落霜院只有几步路,偏偏淹死在了花园中的池子里。”
话落,不忘找温王爷求证:“是吧,王爷?”
语气中不乏威胁之意。
而桓渊也十分配合,佯装害怕,不着痕迹退后几步,又好似不得不受她威胁,唯唯诺诺道:“是。”
程相欢得了证人肯定,便继续对万皇后道:“母后明鉴,若说有人要谋害沈侍妾,那将侍卫找走的夏昭仪才更有嫌疑!儿臣实属无辜!”
万皇后细细看着程相欢与桓渊之间的动作和神情。
方才桓渊忽然站出来说话,她还以为两人之间或许有些感情,现在想来,应当只是为了替解初这个救命恩人保全死后的一点体面。
此刻见到如此情景,她更确定了自己先前的想法。
这两人并无感情。
甚至该说,桓渊是惧怕程相欢的。
坊间不会无故出现那些传闻,王氏前几日来找她说起此事时,言之凿凿。
她确信沈侍妾是程相欢所杀。
而桓渊如此惧怕程相欢,或许正是见证了程相欢的恶毒手段。
一个常年缠绵病榻且不受宠的皇子,连府中护卫都能叫一个昭仪招去大半,如何防得了程相欢?
即使哪天他突然暴毙,也大可伪造成突发重疾,不治身亡。
所以桓渊不得不受程相欢威胁。
万皇后对自己的推断十分自信。
她唇角微微勾起,她乐于这两人没有感情,关系糟糕。
毕竟程相欢的身后有解初的母家,定国公府。
雍朝百年,自开国起定国公府便手握兵权,执掌虎符,历经百年未衰,依然伫立于皇城。
其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