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簌簌,程相欢一路牵着桓渊的手蹦蹦跳跳,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桓渊无奈又宠溺地任由她摘下各种花扔到自己怀里。
要说程相欢聪敏沉稳,她确实可以瞬息之间找出对手的破绽,也可以像一个耐心的捕猎者一动不动蹲守半日之久。
要说她没心没肺,她又可以很快原谅一个欺瞒过自己的人,转头蹦跶得像只无忧无虑的小狗。
桓渊望着她欢快的背影默默笑了笑,这个王府里怕是最让人看不懂的,还是他的小王妃。
穿过花园,来到分叉口。
程相欢忽然停住了脚步。
左边是听雨苑,右边是卧雪阁。
往常,他们都是在这里互道晚安分别,程相欢往左,桓渊往右。
可是今日他们二人已经有了夫妻之实,照常理来说,没有必要再分房睡。
但要是真和桓渊同住一屋……
倒不是怕桓渊会对她怎么样,就是怕自己把持不住,会被桓渊的美色蛊惑。
程相欢暗暗揉了一把还在隐隐发酸的腰。
好像不太行。
桓渊似乎是看透了她内心的纠结,跟在后面笑意盈盈,轻飘飘道了一句:“卧雪阁晚上会烧地龙。”
程相欢:“!!!”
这是赤裸裸的诱惑!
虽说现在已然入春,但一到夜里,寒气返上来,还是很冷。
听雨苑就算一整夜炭火不断,也抵不上卧雪阁那温暖如春的地龙。
冬日里,她与乐儿闲来无事就往卧雪阁跑,不就是馋这地龙吗?
程相欢几乎没有思考,直起腰版,挽着桓渊,转了个弯就直直朝右边大步走去。
桓渊憋笑憋得整个人微微颤抖,被程相欢瞪了一眼才停下来。
回到卧雪阁,屋中的地龙已经烧了一会儿,推开门便能感受到舒适的热气。
连桓渊怀中的花进了屋都开得更繁盛了些。
桓渊取了一个霁红釉瓶,将花小心翼翼插入其中,随后又放到屋中最显眼的地方。
处理完花,桓渊净了净手,瞧见程相欢已经坐到梳妆台前,自顾自拆起发髻。
自从乐儿去世,程相欢一直是自己拆发髻。
她虽然拆枪组枪时的手又快又准,再细小的组件也能一下卡准,但每次自己拆发髻就会手拙。
柔菊每日夜里要忙碌准备第二天的事物,程相欢不愿意再为她添麻烦。
偏偏她又不乐意让不熟悉的丫鬟碰自己,只好每晚对着镜子拆大半天也拆不下来,常常到后面都会忍不住生自己的气。
胡乱撕扯头发将其弄散弄乱。
现在,她也是如此。
头发越解越乱,她心里闷着一团气,也再耐不下心一缕缕好好弄了。
直接将珠钗步摇全部拿下来扔到一边,手指用力强行将头发往下顺,力气之大,脑袋都忍不住往一边倒去。
忽然,一双温热的大手扶住了她的脑袋。
白玉似的手指轻轻为她解开纠缠在一起的发丝。
程相欢噔一下坐正,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拿过那缕头发。
“别动,”桓渊握住她的手,“我来。”
程相欢顺着桓渊的动作,将双手放于膝盖上,端坐得像个等待夫子训话的学生。
桓渊拿起梳妆台上的梨木梳子,细心而轻柔地挑起一缕头发,为她缓缓梳起来。
“欢儿这么好看的头发,像刚才那般打理,多少有些暴殄天物了。”桓渊笑道。
程相欢被他说得面上一红,微微垂眸,承认道:“我不会弄头发,以前都是乐儿帮我梳的……”
桓渊摸了摸她的头顶,掌心的温度沿着发丝流下去:“那以后都由我来帮你梳发,好吗?”
程相欢吃惊地抬头望向铜镜,铜镜中映照出两人的身影。
桓渊站于程相欢身后,垂首微微笑着,脖颈勾勒出一道好看的弧度,整个人在铜镜的成像中温柔得甚至有些模糊。
程相欢从镜中对上他的目光,也笑了起来:“好。”
窗外晚风阵阵,偶有树叶飘落的声音。
一切都静谧美好。
仿佛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程相欢看着镜子,原本被自己扯成一团的头发,现在已经被桓渊梳理得差不多了,如上好的丝绸披在身后。
多温柔多耐心的一个人,明明一个时辰前还在提起杀自己亲生兄弟的事。
程相欢晃了晃神,忽然问道:
“桓渊,你准备怎么杀桓潇。”
桓渊手下的梳子不停,唇角勾起,淡淡道:“我正在被禁足。”
程相欢一怔,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禁足,好一个禁足。
最完美的挡箭牌,最完美的不在场证据。
程相欢从未想到过连禁足都在桓渊的计划之内。
三千青丝梳过,桓渊放下梨花木梳子,用手轻轻拨弄着程相欢的头发,笑道:“但我们还需要找几个帮手。”
“帮手?”程相欢不解。
她向来独来独往,能一枪爆头的事情,就绝不会麻烦别人。
桓渊颔首:“七弟辛苦为我们设了这么多局,投入了这么多人手,我们自然也该以礼相回。”
程相欢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没想到桓渊和她一样记仇,她很满意。
“找谁帮忙?”程相欢问。
“定国公府,和……”桓渊弯下腰,附在程相欢耳边低声说出了一个名字。
程相欢猛地转过头,望向桓渊眼底,似乎是想要探究他是不是在看玩笑。
却看见桓渊目光澄澈认真,不似作假。
“为什么是他?”程相欢不理解。
两人因这一个转头,离得极近,桓渊趁机亲了亲程相欢的唇角:“明日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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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还未亮,两人便起来了。
程相欢前往落霜院,将还在睡梦中的秋南薅出了被窝,气得秋南一路骂骂咧咧。
吵闹声将隔壁的凌梅也吵醒,从屋中探了个头出来看热闹,当场被程相欢抓住,一起拎走。
两人到了卧雪阁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