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城医院, 窗明几净的双人病房。
随着柳父接连两句话的落下,屋内顿时就变得安静了下来。
先前, 众人也有过不说话的时候, 却不会有人觉得气氛不对。
可现在,因为柳父的话语出乎了在场所有人的意料,从而使得空气都出现了些许紧绷感。
“走吧, 咱们先去吃饭。”
柳老爷子的出声,打破了病房内颇为微妙的宁静, 也打断了柳玄汐当下的思绪。
她原本还在考虑,自己要不要说点什么, 来安抚安抚旁侧正暗自紧张的Alpha。
又或是直接问问爸爸, 单独让何昭林留下来是想要聊什么?
现在既然柳老爷子已经开了口, 她便只能遵照两位至亲的意思, 先离开一会儿,把空间留给父亲。
走到门边的时候,她回头朝着何昭林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正巧对方也抬眸望向了自己。
四目交接,何昭林先是微微一愣,紧接着,她便朝对方露出一记自信且轻松的笑容。
那眼神好像在说:快陪爷爷去吃饭吧,我待会就过来找你。
柳玄汐眉眼微弯,以明眸向对方传递了自己的回答:那我等你。
三人离开病房后,走在最后的中年护工妥帖地带上房门。
在木门即将关闭的瞬间,他的视线穿过狭长的缝隙, 带着一抹探究, 盯向了何昭林。
这个不常出现的神态, 让他木讷的脸似乎多出了些许生气。
随着房门的彻底闭合, 屋内再度变得安静了起来。
何昭林收回望向门口的目光,转而看向了平躺于床上的柳父。
她的脸上仍然保持着笑容,只不过,笑意已不再如先前那般轻松,而是带上了一丝忐忑与疑惑。
‘叔叔把我单独留下来,是要说些什么呢?’
‘他若是向我询问一些有关于原身生长或家庭方面的事,我回答不上来怎么办?’
‘糟了!叔叔不会是知道了我对玄汐表白的那些事吧!’
心里正焦虑着,便听柳父开口:“小何,你帮我坐起来些。”
闻言,何昭林赶忙三两步走到病床侧面,摇动手柄,将床面摇出一定的倾斜度。
做完这些后,她也在陪护椅上坐了下来。
她腰背直挺,掌心握成半拳放在腿上,端端正正的模样,就像是准备认真听讲的好学生。
片刻后,柳父的声音不疾不徐地响起:“小汐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孩子,以前的时候,我和她爷爷忙公司的事,出差好几天不回家,她就一个人待在书房里看书,一连几天连大门也不出..”
全然没料到柳父竟然直接说起了柳玄汐小时候的事,何昭林先是愣了片刻,而后才满怀惊喜地抛去了先前的担忧与忐忑。
她身体微微前倾,摆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支棱着耳朵继续往下听。
“后来,我们就开始有些犯愁了,女孩子独立是好事,但太过独立,就会显得孤僻,人是社会性动物,怎么也绕不开要生活在一些人际关系中。”
“小汐观察到了我们对她的这一层担忧,为了让我们宽心,于是她就开始交朋友,开始邀请她学校里的小伙伴来家里作客,你是知道小汐的性子的,只要她想做的事,就可以做得很好。”
听到这里时,何昭林忙不迭连连点头。
她心里却在想:原来玄汐小时候是这样子的啊,为了照顾家人的情绪而去社交,不是出于内心渴求的话,还真说不好在这个过程中她得到的快乐多一点还是烦恼多一点。
一直讲话似乎非常消耗柳父的精力,他中途休息了一小会儿,才接着道:“自从柳氏倾塌后,一切都变了。”
“小汐原也有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刚入院那会,我和老爷子还在想,那些朋友们多少可以给予小汐一些精神上的相助,结果..”
顿了顿,柳父轻轻叹出一口气:“你是她带来探望我们的第一个朋友,也是在柳氏出事之后,她跟我们提及过的唯一一名朋友。”
讲述完这一段后,柳父突然陷入了沉默。
何昭林亦是收起了唇边的笑意,眉头微拧。
那些在柳氏破产之后就消失在柳玄汐人际交往中的朋友们,不可能全部都是势力眼。
她们或许是听从家里长辈的叮嘱,暂时与之切断了联系。
或许是生出了不该有的贪念,令得朋友那层关系变了质。
情况有千千万万种,但总结起来一个词就能概括:世态炎凉。
默了默,何昭林看向倚在床头病恹恹的中年人,说:“叔叔,你放心,我会竭尽所能保护好玄汐,不会让她受人欺负的。”
Alpha声线平稳,音量也并不大,却能给人一种很有力道的感觉。
柳父睁开眼,凝视眼前人半晌,最终露出一记满意的笑容。
“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我没能从这张病床上走下来,叔叔希望你能好好陪着小汐。”
“不擅于向外宣泄负面情绪的人,崩溃都是无声无息的。”
“很多时候,我和她爷爷都看不懂小汐心里的想法,那孩子又很能藏事,所以叔叔想要拜托你,往后,你要好好照顾她。”
听完柳父这一番类似于临终托付般的言语,何昭林脑袋两侧的太阳穴顿时就突突跳动了起来。
对方话里所蕴含的分量太重了,重到她不敢立即接下。
到得这时,她也反应过来了。
柳父定是察觉到自己身体状况出了极大的问题,但医院各项检测又没有查出症结,所以他才对自己说出了刚刚那些话。
想来也很好理解,就目前而言,柳父的猜测很大程度上是基于自身的感觉。
从医学角度来说,他的病情虽没好转,但却是处于一种相对稳定的状态的。
在这种情况下,柳父或许自己都不知道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