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塬乍一听也都觉得有点狠。
这年代亩产上限或许有两三石,但那必须是上好田地再配一个顺风顺水的好年景。
古代农业严重靠天吃饭。
稍微遇到点干旱水涝,亩产都要直线下降。
好不容易把人拉起来,大家重新坐下,朱塬正要开口,见留白朝自己使眼色,想想还是把问题推回去,询问几位老人多少合适。
讨论几句,很快重新确定为每亩一石定额。
无视留白的幽怨小表情,大家又聊几句,几位老人满是欢喜地离开。
稍后还会管一顿午饭,朱塬就不再出面。
等赵续领人出去,朱塬又对留白道:“既然带了礼来拜年,每家再给一贯铜钱当回礼吧。”
留白张口欲言。
她觉得吧,自家小官人疯了。
那有这么乱来的?
不过,意识到戴三春在场,留白还是止住话头,轻声答应着离开了小厅。
这边朱塬再次回到西侧茶室坐下,一边拿过那份礼单翻开打量,一边问旁边落座的戴三春道:“戴先生不会也觉得我草率吧?”
戴三春其实也注意到刚刚留白的无奈神色,拿起一页两人之前讨论的书单浏览着,微笑道:“小官人宽厚,身边人替主家着想,下苦人过活也难免要多些心思,都没错。”
“戴先生倒是深谙儒家中庸之道。”
朱塬笑了下,没再多说。
其实,以他两辈子磨练出来的心性,若是真的要紧事,耳根子绝对不会那么软。但一方面,朱塬是真不在意那十顷田地的出租收益。另一方面,处在这个时代,处在自己当下位置,朱塬也必须表现出某种姿态。
放下礼单,朱塬也拿起桌面上的一页书单,换了个话题道:“戴先生,真不加些医书,这可是个好机会。下午单子送出去,以后再想可就不行了?”
戴三春摇头道:“不必,我自有收藏。其他医书也可向太医院或诸位同僚借阅。倒是小官人,或可提前给重生讲讲你提过的那些道理?”
戴三春说着,那张一向严肃的脸庞上少有地露出期待表情。
朱塬却是拒绝:“戴先生还是耐心等等吧。”
戴三春意外地被老朱安排过来常住,成为门客一般的存在,朱塬一开始还疑惑,直到对方坦白自己最近的遭遇,他才明了。
只不过,关于两人当初约定的事情,朱塬觉得,还是等三年之后才最稳妥。
哪怕现在说了,戴三春能做的也不多。
戴三春不要添加医书,朱塬也就不再提及,把几页书单整理起来,最后浏览检查。
这些就是朱塬想要让老朱帮忙搜罗的书籍。
书单上全部都是中国古代的科技类著作,诸如《齐民要术》、《梦溪笔谈》、《考工记》、《茶经》、《水经注》、《营造法式》、《九章算术》、《甘石星经》等等,涉及农业、地理、天文、数学等方方面面。
朱塬开始还想要一些传统的经史子集,住进来第二天就被告知花园南侧那栋可以俯瞰湖景的两层书楼里藏了数百册图书,四书五经等大部分主流典籍都不缺。而且,明显是当初被这院子主人当了摆设,各种书籍都是崭新,也就不需要再麻烦老朱。
窝在内宅养病的朱塬让两个丫头取来一些书籍看过,都是很好的刻本,连带好奇起这栋大宅前主人身份。
两个丫头也不知晓,让赵续和左七去和周围湖民打听了下,有说属于一位平章大人的,有说是一位达鲁花赤的避暑别业,到底也没搞明白。
朱塬就不再深究。
倒是又知道,周围住了不少湖民。
当下这座后来的梁洲,与南边曾经的环洲和樱洲,此时都是相连,其中散布了几十户人家,环洲还直接连通后湖西南岸,这一片岛屿整体如同从湖岸边发出的一朵木耳。
朱塬那天来时之所以没走陆路,而是坐船,主要因为这座占据梁洲东南角的大宅只有水道可通,西侧和北侧都没有开门。稍微一想也明白,这是曾经的大宅主人为了显示身份主动进行了隔离。
不仅如此,按照赵续和左七转述的湖民说法,最初大宅所在这座岛也是不允许外人进入的,岛上湖民是朱元璋攻破应天后才陆续迁来。
另外一边。
留白跟过去传达了自家小官人给赏钱的事情,看那些佃户又是一番欢天喜地,自己却因未能阻止小官人乱来而闷闷不乐。
就说昨日买的六个小丫头,都是挑选后比较出挑那种,一个也才三贯钱。
不说减租部分,只是今天这赏钱,一下就要送出去三十七贯,这可是十多个小丫头。
从来都是佃户孝敬主家,没见过这么倒贴的。
怏怏地回到西院,看到写意站在不远处游廊边,留白快步走过去,正要说刚刚的事情,让写意以后多劝劝小官人,发现写意怔怔望着一个方向,顺她目光看去,花园小湖南畔假山旁,几株腊梅在周围积雪映衬下盛开正艳。
留白顿时也怔住,瞬间红了眼眶。
倒是写意察觉有人走近,反应过来,见留白开始掉泪,连忙掏出帕子帮她擦拭,一边把留白身后的两个小丫头赶开,一边小声提醒道:“莫要哭了,被人看到不好。”
留白努力止住眼泪,却已经有些抽噎:“写意,小……小姐……小姐……”
见留白提起,写意到底免不了跟着红眼,搂住留白抱了抱,嘴上依旧劝道:“小姐那么喜欢梅花,埋在梅树下,也算一个归宿。”
留白轻轻点了点脑袋,又突然带着点恨恨,说道:“都怪老爷没主见,才让王家家破人亡。”
“不许说这个,”写意语气里多了几分严厉:“以后忘了这些事,我们只活我们的。”
“嗯,嗯,”留白再次点头,抬头看向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