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佩哭道:“我,我可是为了我们的儿子啊!”
她本该嫁给陆修淮,谁知长公主横插一脚,她退而求次嫁给了陆修敬,这也就罢了,明明是她先生了个儿子,儿子却仍旧屈居在陆子琅之下,这是凭什么?
她不甘心,才会私心犹豫了告知,人之常情!
陆修敬双眼失神,思忆旧事每每都能让他心如刀割,幼年时父亲常在外,母亲体弱,大哥不过比他大几岁,温文尔雅,待人赤诚,这样好的大哥,被他的妻所害,他愧对祖宗……
掌事陆春跑来,“老爷,进宫的车已备好。”
陆修敬抹掉泪,“把夫人关起来,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能放她出这个院子。”
“是!”
……
—
门厅里,苏轻眉强撑着听李焱讲来龙去脉,由绿桃搀扶才没有摔倒。
按信使所说,陆迟到相州是为彻查堤岸大坝的工程,起初隐姓埋名去往几处水灾最严重的村落,探访有条不紊地展开,半个月前,他们一行正查到工匠和州郡各级府衙的暗中关联,不知为何知州得知了陆迟的身份和行踪,赶去谒见,调查不得不中断。
出事那日,陆迟正站在堤岸边和户部事蒋风商谈,山上发生倾泻,泥沙奔流而下,泥沉水涨,刚修好的堤坝重被冲开,局势瞬息万变。
蒋风是个瘦弱的青年,吓得忘记身份,弯腰躲在高大的陆迟身后当他救命稻草。
可是在天灾面前,任何求生的动作都显得很多余,侍卫们来不及上前,河水已经将离岸最近的两人席卷进去,再不见踪影。
这些是结合几位大胆爬树的村民所见和前情估计,整合猜出的情景,不知是否为真实境况。
“这,这是几日前发生的?”
李焱咬牙:“信鸽飞了两日。”
也即是说陆迟和蒋风被洪水吞没两日,足够说明状况危机,倘若无事,当天就应该能出现。
“不可能……”苏轻眉提气上前,忘了顾忌般扯住李焱的手臂,镇定道:“陆迟身边有那么多暗卫,我刺他那剑时见过的,他们都会保护他对不对?李焱,你去问问暗卫,他们定然把他救走了。”
“县主,我无法联系暗卫。”
世子身边的暗卫皆只听世子调遣,他平日和聂五偶有联系,但是世子去相州后,他单面寄出,聂五没再传讯回来,再说,暗卫防的是杀手,却也防不住天灾。
苏轻眉扶桌站起,“绿桃,你去把穆少将军找来,表哥久居军中,定然有熟悉的同僚能帮忙打探最新的消息,他肯定已脱困。”
“是。”
“李焱,你也别留在这,你带上宅子里的侍卫全都奔赴相州找他。”
“县主,我不会走。”李焱手握成拳,“世子交代给我的命令,是保护县主,我不能走。”
“我要你保护什么?!”苏轻眉急的心口泛疼,捂着胸脯,“他怕我逃走是吗,我不会走,我能去哪儿?你给我现在就去找他!”
李焱心中不断动摇,可他不得违抗,“世子说过,他回来前,我不能走。”
苏轻眉的心如悬在半空,没心思与李焱继续争论这一点,他既不肯离开,她唯有随他去,半个时辰后,穆青羽骑快马赶来,一进门就看到脸色难看的表妹。
“眉眉,绿桃都与我说了,你放心,我刚派人去打探。你还记不记得上次上元节城楼遇到的方殷,他隶属三营的二部水师,应该能最快知道近况。”
苏轻眉听清一半,有气无力,握住表姐的手,“嗯。”
门厅里,明明三个人都在,无人开口,安静的连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仿佛都在等最后的宣判。
接下来的彻夜有如一生漫长,苏轻眉的坐姿几乎未动,李焱抱臂靠在门口,穆青羽则在房里来回踱步,时不时出去吩咐护卫。
天微亮,终于跑进一声打破了平静。
“青羽!”
“方殷,有无消息!”穆青羽迎向进门的青年,大家都没空去在乎礼数,挑要紧的长话短说,“陆世子如何,人找到了没?”
苏轻眉倏然起身,李焱也迅速围拢,方殷环顾了眼周围,低声道:“我有昔日同僚,转到相州水防督司,说是昨天在一处农家找到了蒋风。”
“据他所言,他在昏迷中抢到一块浮木,才捡回了一条命。”
苏轻眉揪住他的衣服,心急道:“不是,那,那陆迟呢?为什么你都不提他?他人呢?”
“世子他……”方殷沉重摇头,“蒋风说,他亲眼看着世子失去意识,沉入河道,他们在尽力打捞……尸体。”
“不可能!”
苏轻眉忍了很久的眼泪夺眶而出,嘶哑地喊出声,指着方殷道:“不可能,你胡言乱语!表哥,他胡言乱语!陆迟不会死的,他不会!”
女子喊完,流着泪直直向后晕倒,穆青羽慌乱地扶抱住她,“眉眉,眉眉!”
……
苏轻眉做了梦,梦到四下黑漆漆的一片,她喘不过气,才发现自己是溺在水里。
她自小不会凫水,是以根本浮不起来,然后她就莫名其妙变成了陆迟,她感受着他的感受,冰冷的河水淹没了鼻腔,酸呛的她苦不堪言,可是太重了,她无法逃脱,他也无法逃脱。
女子弹坐起,“陆迟!”
“眉眉,你终于醒了。”穆青羽半抱住表妹,紧张道:“你刚昏睡了半个时辰,谁喊都不醒,我就差把你送进宫找太医了。”
苏轻眉愣了楞抬头,抓住表姐的手臂,“陆迟呢,我确实是做梦,方殷是不是还没来?”
“……眉眉。”穆青羽低头,不忍心道:“方殷说完,走了,你,你要试着接受。”
她在战场见惯生死,比起苏轻眉泰然,但是陆子琅算是她的朋友,她这心里也不好受。
沉默一阵,苏轻眉反而不哭了,“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