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了。
就连棉花手套这几天刘小娥和王翠芬也赶出来了,一人一双,等安顿好后,还能把这些拆了,把棉花再塞进被子里。
要不是棉花稀罕,也不至于这样拆来拆去。
第二天,天亮,雨还在下,家里的花猪半个月前就和村子里的人一起卖给了肉联厂,得来的钱周老二想都没想,直接拿到黑市买了粮。
家里就剩下了两只下蛋的芦花鸡,王翠芬舍不得杀,他们全家就指望着这两只鸡下蛋哪。
等走的时候,把它们一块带走,鸡笼子周老抠早就编好了,一直放在门后面,还是去山上砍了竹子,把竹子劈成条编的。
早上,周家人凑合吃了点,把昨个蒸好的馍馍,都捡到了竹筐里,羊肉馅饼用油纸包了塞进了布袋里,还有芝麻饼啥的。
之前做板车的时候,小蛾的爹还给板车做了一个木框子,到时候往板车上一放,外面再盖上一层子油纸,人钻进去,风刮不到,雨淋不到的。
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村子里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雨,给弄的年味都冲淡了些。
在大年三十的前一天,周老抠带着斗笠,披着油纸,来到了村长刘有才家里。
“老哥啊,你说这雨一直这样下,咱住的地方又这样洼,到时候会不会发大水啊?”
周老抠解开了油纸,一脸的愁容,刘有才听到这话,忍不住想笑,
“发啥大水啊,这冬天本来就爱下雨,估摸着这雨再过一两天就停了。”
刘有才还以为周老抠冒雨找他有啥急事哪,没想到是来唠嗑的,他让老婆子给他抓把炒花生过来,又给他倒了一杯茶。
周老抠哪有心思在这喝茶吃花生啊,但他又不能直说,只能一个劲的绕着提醒他,
“几十年前,俺爹用扁担挑着俺,逃难逃到了这个双水村,当时俺老家就是发大水,听俺爹说,那天上的雨也是像这样下……谁都没当回事,可下着下着就不对劲了。
俺爹胆小,带着俺就逃出来了,这才捡回两条命……我也不知道咋回事,一看到这雨,心里就慌。”
周老抠离开刘有才家的时候,刘有才看着这个老哥的背影,又瞅了瞅天上的雨,心里顿时不安了起来,难不成真会发大水?
周老抠回到家,就罕见的去了周红眼家里,像是随口唠的磕,像他们提了这雨,至于周红眼有没有放在心上,那就不管他的事了。
回到家门口的时候,周老抠想起了自己那个异父异母的大哥周大发。
这些年,俩家其实也不怎么走动,可周老抠念着当年他那个后娘给他做了一双鞋的情分,还是又跑到了周大发家里,稍微提醒了一句。
周大发对周老抠的上门稀罕的很,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来登过他家的门。
周老抠跑了好几家,明面上是串门子唠嗑的,说着说着就说到了雨上。
同样,周老二也没闲着,当天去通知了嫁到隔壁村的两个姐,并且告诉她们他们要走的事。
如果她们想跟着走,那就走,不想走,也没法子,他们也尽力了,他们还有一晚上和一白天的时间准备。
大年三十这天终于来了,冬天的夜黑的快,雨渐渐小了起来,还在滴滴答答的。
雪还在飘着,飘到地上就融化在了水里,也算不上水,是一种沙沙的,雪快融成水的状态。
周家院子里停着一辆大板车,这个板车是晚上半夜的时候,周老二拉回家的。
此时这个大板车上,车头上用麻绳绑着两袋子苞米,紧挨着苞米的是装着两只鸡的竹笼子。
在白天的时候,王翠芬就把鸡的嘴巴和翅膀都给绑了起来,防止它们乱叫。
鸡笼子上面放着一个长方形的竹馍筐,馍筐里不仅放了馍,还有提前煮好的鸡蛋,咸菜,咸鸭蛋,坛子肉,旁边的布袋里装着各种的饼子。
就连家里的炉子都搬了上来,里面摞着劈好的柴火,还有锅碗瓢盆,以及两床被子啥的。
都用绳子扎的结实的很,还专门留出了给人坐的位置。
最后才把木盖子盖上,就和古时候的马车差不多,这木板子削的薄,也没多重,上面盖好油纸后,又用麻绳来回绑了几道子。
古时候的车帘子用的是布,这用的是防水的油布,最里面是挂起了一个棉被,里面就像一个四面都不漏风的小房间似的。
周文穿的像个球,头上不仅戴了棉帽子,只露出了两只眼睛,身上穿着塞满棉花的花棉袄,花棉裤,脚上蹬着棉鞋,手上戴着棉手套。
就连迈步子,都有点费劲。
“走吧。”
周老抠低声说了一句,轻轻的打开了家里的大门,周老二在前面拉着车,因为穿得厚,王翠芬在他肩膀床塞了厚厚的棉花,拉起车来,肩膀也不痛。
王翠芬和刘小娥,周老抠,就连猫蛋都在帮着推车,其实车也没多重,压根用不了这么多人推。
等板车出来后,周老抠把家里的大门从外面给锁上了,要是此时有人进去看,就会发现,周家除了那些搬不走的桌子,炕啥的,其余的东西啥都不见了。
周家人人手一个遮住耳朵和脸颊,嘴巴的帽子,这是猫蛋和王翠芬她们研究了好几天才研究出来的。
这个帽子甚至连脖子都给遮住了,戴的时候,直接是从下面钻进去的。
板车碾压在雪渣上发出沙沙的声音,村子里静的很,此时正是半夜,家家户户都关着门正在睡觉,耳边只能听到风声。
快走到村口的时候,住在村口的李大娘家突然传来咳嗽吐痰的声音,吓得周老二他们顿时僵在了原地,不敢动了。
“这死老婆子,今个又忘了把尿桶拎回屋里。”
院子里的抱怨声过去后,紧接着是一阵嘘嘘声,和关门声,周老二他们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