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警察。
可是,即使知道自己也可以有这样的一面……也不足以抵消乱步心中的郁闷。
乱步觉得,他好像从来都没有走进过另一个自己的内心。
也没有被另一个自己放在心上。
可他又那么喜欢另一个自己。
这种不对等的感觉让他特别难受。
他还从来没有对其他人这么上心过,偏偏那个人完全不把他当一回事……
来到侦探社以后,他总是那么礼貌,疏离,就好像他只是一不小心误闯了这个地方,只要这里的主人同意,他随时都可以离开。
乱步很讨厌这种感觉。
他很想告诉另一个自己,就算他把面前那堆资料全部看完了,就算再看一千份、一万份,自己也不会让他离开的。
可是乱步做不到。
他不能就这样把人留下来,让他待在熟悉又陌生的侦探社里,看着另外一个自己跟社长相处,看着太宰治跟国木田一起搭档……
国木田其实早就回来了,但一直站在角落的柜子旁,默默整理着文件。
与谢野晶子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出声,乱步用沉默而带着些微难过的眼神望着另一个自己。
这么看下来,在场的人里只有福泽谕吉是最冷静的。
除了在另一个乱步和与谢野一起出现的时候,他很明显地愣了片刻,直到现在他都把手收在和服袖子里,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
就好像在进行什么修行一般,谁也不能打动他。
乱步把人带回来的时候没有想那么多,福泽谕吉却不一样,他早就知道事情不会那么顺利的。
不然在车厢里的时候,他根本不会跑。
可福泽谕吉没想到,他竟然直接把事情给挑明了。
就那么直白地说不想看到他们。
这句话对乱步的杀伤力太大了,就好像在告诉乱步,他一点也不喜欢乱步,他讨厌乱步……
他不会不明白乱步有多难过,可他却像是没看到那样。
福泽谕吉一开始觉得,他可能对乱步存在着微妙的不爽——
打开车厢门的时候,乱步清爽而阳光,他却那么狼狈而绝望,如果是他,一定有足够的理由对乱步表达不满。
他可以看乱步不顺眼,对乱步冷嘲热讽,可是他没有。
乱步问他什么问题他都回答,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福泽谕吉没有从他那里感受到丝毫的敌意。
他其实很喜欢乱步。
但是他又在跟乱步划清界限,明确地拒绝乱步的靠近。
福泽谕吉静静地望着他们,仿佛终于觉得时机足够了,于是跨出了那一步。
“跟我来一下。”
他对另一个乱步说:“我有话要问你。”
正在和乱步说话的人抬眼,早已有所预料地望了过来,与他幽暗的绿眸对视的刹那,福泽谕吉心里蓦地一紧。
然后就见他笑了起来。
“好的。”他说,“请等我一下。”
他伸出手,把被乱步弄得乱七八糟的那一堆资料整理起来,他的速度很快,而且很熟练,乱步惊讶地看了看他,然后抿了抿唇。
福泽谕吉也在望着他的侧脸。
和喜欢表达自己情绪的乱步不同,他冷静又克制,还有种过度礼貌的感觉,比起把武装侦探社当成救过自己的地方,这种行为更像是对他们避之不及。
过了一会儿,他把资料整整齐齐地摆好,福泽谕吉带他来到自己的办公室。
与谢野已经把那床被子收走了,其他人都放了假,越发显得室内冷清而安静。
另一个乱步安安分分地站在他的身后。
福泽谕吉侧头瞥了他一眼,发现他在好奇地打量周围,明明刚刚才从这里出去,却好像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他还用手戳了戳摆在门边的青竹盆栽。
注意到福泽谕吉的视线,他把手背到身后,笑着说:“如果我的回答能让你满意,我就可以离开了吧?”
福泽谕吉静静地望着他。
如果不了解福泽谕吉的人,一定会觉得他的眼神很凶,哪怕他对人没有任何恶意,这么看过去,也会让人觉得仿佛被山间出没的野兽给盯上了。
乱步应该很了解他才对。
可他这么望过去的时候,乱步的笑容不甚明显的顿了一下。
然后他就放松了下来,对福泽谕吉眨了眨眼睛。
绿眸温和清透,福泽谕吉心里莫名的浮现出了一个猜测,他背在身后的双手一定绞紧了,十根手指头不安分地动来动去,根本没有表面的乖巧。
福泽谕吉忽然走近他,把手伸过去的时候,他看到乱步的身体僵了僵,不管手臂还是肩膀都绷直了,从上往下看,还能看到他喉结不安地滚动。
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他看起来反而更一目了然,有种轻而易举就能被人折断的脆弱感。
福泽谕吉伸手把门关上了。
关门声响起的瞬间,他居高临下,轻而易举地把乱步的变化收入眼底。
乱步单薄的身体轻轻颤抖,手指在身后攥成了拳头。
从容的呼吸也变乱了。
他在紧张。
幽闭恐惧症?
福泽谕吉收回手,看了看他,忽然说:“你比乱步小。”
他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来,绿眸一眨不眨地望着福泽谕吉。
福泽谕吉补充:“年纪。”
他看起来比乱步小。
刚认识乱步那段时间,乱步都没有这么明显的需要照顾的感觉。
看到他不置可否地笑笑,福泽谕吉问:“能喝茶吗?”
眼前这个小小的乱步似乎还不明白他在干什么,想了想才说:“可以。”
福泽谕吉走到自己的茶柜旁边:“哪一个?”
“都可以……”接触到福泽谕吉的眼神,他改口,抬手指了指,“那个。”
他故意指了放在最高处的一个,还皱了皱眉头,好像觉得被福泽谕吉的话牵着鼻子走很丢脸似的。
福泽谕吉视线落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