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姐, 排骨买回来了,你看是清炖还是红烧?”
宋家有个帮厨,手中拎着三斤肋排, 从外面冒着雪回来了。
许碧云想了一会,
“清蒸吧,我看清河媳妇像是口味淡的人。”
“您脾气真好,她是新媳妇, 这头次登门, 你还想着她。
在我老家那块,新媳妇登门的第一天,是要亲自下厨给家里人做这第一顿饭的。”
乔念弟是个从乡下出来的人, 平时都是许碧云给她发工资, 这个时候, 她说话当然向着她。
“念弟, 现在是新社会了, 没有老封建那一套, 这些规矩……”
“这些规矩是以前的人留下来的, 规矩就是规矩, 叫我说, 您就该把她喊进来, 哪怕是炒一个菜,那也是炒了。
哪像现在,坐在外面就长了一张嘴, 等着吃, 哪有这样的。”
乔念弟替许碧云愤懑不平,
“她不来, 这就是看不起您, 许姐,我说的是真心话,你也别觉得我说话不好听,挑拨你们的关系。
她就是看您不是她亲婆婆,所以才敢这样对您,眼中没有把您给当一回事。
这要是正经婆婆,看她敢不敢这样……”
“好了,别说了,你怎么越说越过分了。”
许碧云喝止住了她。
“啊……”
乔念弟抬头间,就见她说的人正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吓得她心虚的不行,立马转了脸,背着她跑到水池那择菜去了。
“你怎么过来了?”
许碧云冲周文笑笑。
“过来听你们讲我的闲话啊。”
周文说话,把许碧云噎的接不上话来了。
周文自顾自的在厨房转了一圈,来到择菜的乔念弟旁边,乔念弟的头低的像个豆芽菜似的。
“当年清除封建糟粕的时候,怎么没有把你给清除掉?”
周文说的乔念弟敢怒不敢言,
“既然你这么懂旧时候的规矩,我是不是应该给你俩个赏钱,赏你说人家的闲话。”
乔念弟面色涨红,等周文离开后,才敢抬起头。
“念弟,她不是我这样脾气的人,你往后看到她,还是躲着点吧,清河不是我亲儿子,这样的事,我也不好管。
刚刚你也看到了,她连我这个婆婆都敢呛。”
许碧云来到念弟身边,安慰着她。
去外面地窖里拿白菜的周卫红,在院子里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背影,就在她想看清楚是谁的时候,那人进了屋子。
“我干妈哪?”
回到厨房,不见许碧云的身影,周卫红问乔引娣,
“你怎么哭了?你哭啥?”
“刚刚你没在这,没瞅见,许姐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摊上了这样一个儿媳妇啊。
别看她长得温温柔柔的,那嘴比刀子还毒哪,说我是封建糟粕,还说要给我赏钱,她把我当啥了?”
乔念弟委屈的不行,
“现在是新社会了,人人平等,亏她还是上过大学的大学生哪。”
“她当着干妈的面这样对你的吗?”
不知道为啥,周卫红听到乔念弟这样说,脑海里闪过一个人影。
“是啊,我虽然在这帮厨,可许姐一直没拿我当过外人,她这才来第一天,就不尊重我,还不尊重许姐。
刚刚进来,不说喊声妈,就连声阿姨都不叫,真是没教养。”
周文不是没有教养,她的教养是对人,对于不喜欢的人,她是可以没有教养的。
人活着,干嘛要这样的累,为了一点表面的,虚假的,在这装模作样。
就为了得到别人的一句,这个人懂事。
她一直是厌恶的,她不会因为别人夸赞的一句懂事,而多活一天,也不会因此而少活一天。
“懂事”两个字,是褒义词还是贬义词,在某些事情上,这两个字早就变味了。
上辈子周文每次过来,都要应付许碧云。
许碧云不是一个好人。
但俩人之间始终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和友好,这辈子,周文不想那么做了。
这顿做到快两点的饭,周文和宋清河并没有吃,她们早早的就离开了。
“老宋,我给清河做芙蓉蛋,忘了时间,没想到都这个点了,她们是不是生气了?”
许碧云来到屋里,语气里充满了内疚和不安。
屋里的男人一直没有开口说话,许碧云被晾在一旁好大会,等出了屋,迎面的寒意扑了过来。
他生气了,生气她慢待这俩人了,慢待了他的亲儿子,亲儿媳。
客厅的饭桌上坐着的只有宋清林和许碧云。
他们面前摆了十几个盘子。
“清林,你爸不喜欢吃鱼。”
许碧云见儿子的筷子伸向了那盘红烧鱼,忍不住提醒道。
宋清林的筷子稍稍停滞了一下,然后还是伸向了红烧鱼,夹了一筷子鱼肉。
“爸不喜欢,我喜欢。”
“清林……”
许碧云欲言又止的看着吃鱼肉的他。
宋清林又夹了一筷子,
“妈,为什么你处处让我模仿我爸,我爸不喜欢吃的东西,你让我也别吃。
这是为什么?”
不仅在饮食上让他模仿,就连生活习惯,工作,什么都让他模仿。
许碧云没想到儿子会突然质问他,
“你爸有两个儿子,你学的处处像你爸,你爸就能偏心你一些,妈让你这样做,都是为你好。”
“我是我爸的儿子,我爸偏心又能偏心到哪去。
我不想刻意讨他的喜欢。”
宋清林放下了筷子,站起来拿上了大衣就要走,被身后的许碧云给喊住了,
“清林,外面雪这样大,就别出门了,妈这里有几个女孩的照片,你也这么大了,该有个对象了。”
在院子里扫雪的周卫红见干妈的儿子从她身边走过,她喉咙中的那声哥,到底是没有喊出来。
隔天,刘美惠就在她的小洋楼里请客吃饭,把宋家和刘家的亲戚都聚到了一起。
在燃着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