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阵法,到底在图谋什么?”
迟肆扬眉一笑,还是那般无关痛痒的轻佻:“我说点我的意见,你随意听听。”
“此处是一地脉所在,灵气充沛利于修行。但大道三千,道统各不相同,有许多修行法门不要灵气而要凶气,因此有人布下大阵逆转阴阳。”
齐季眉眼微弯,默不作声似笑非笑看着他。他对修仙之说仍旧嗤之以鼻,却用涵养装出虚情假意的彬彬有礼,耐着性子听对方说下去。
迟肆知他想法,也不怎么在意,半开玩笑半认真继续道:“有些道统讲究避世,常年躲在深山老林里不见天日,远离凡尘喧嚣。有些修行却需要入世,在万丈红尘中摸爬滚打一圈,才能修成正果。”
“帮别人做一件事,再收取相应报偿,是谓因果。修道之人大多都需要积累因果,才能寻获机缘,由此破境渡劫成为真仙。”
齐季轻声一笑。
这话和他家门口卖大力丸的游方术士说得一模一样。
十本传奇话本,九本里面都有这些词句。
还不如那些才子佳人情诗艳赋来的有意思。
“所以呢,逢山村有一个修道的,为了成仙,假借神仙之名弄了这一出骗局?”好不容易等到迟肆说完,他翩然有礼地讥诮道:“那他成仙了没?”
“他还没入道呢。”迟肆轻佻一笑,“此处没仙气,他还是个凡人。我没见到本人,不知他有没有仙骨能不能踏入仙途,但就刘老道那样的,肯定不行。”
“不过,”他话锋一转,“此人道行不怎么样,对风水秘术的了解却堪称高手。能轻易改变灵脉,这世间没几人做得到。”
“可你也会。”齐季澄澈清柔的双眸猛然一黯,温雅和润的表相剥落了一角,露出几分幽锐阴鸷的真容。
“老四啊……”他嘴角上翘,藏刀的笑容在背光的阴影中,有着见血封喉的无双风华。
“你可曾想过,你身怀的阵法秘术,就是引得江湖豪侠人人垂涎的道藏。”
“嗯?原来如此?”迟肆半握的右拳轻轻拍打在左掌上,仿佛恍然大悟一般。
齐季嘴角挂着浅淡笑意,无声看着对方装疯卖傻。
“可是这些阵法对普通人并无用处。”迟肆懒散地把手一摊,“抢回去做什么呢?还不如去学刘老道那套功法。”
“有没有用不是你说了算。怀璧其罪这个道理你也不会不懂。”
“而且,老四……”齐季嘴角扬得更高,眼中锋芒也更加锐利,“若是没有什么道藏也便罢了。可我现在知道你的确身怀至宝,又该如何朝家主交代呢?”
话至此处,暗藏的波涛汹涌终于图穷匕见。
“这事好办。”迟肆丝毫不在意对方话语中咄咄逼人的冷意,依旧笑得明艳又轻浮,“等回了客栈,我抽个时间把这些法阵画出来,你拿回去交给你们家主就行了。”
“三个上古大阵,十二天阶秘法,还有八门十六柱,”他掐指算了算,“那些低阶小阵法要不要?”
“不如这样,”他又自说自话,“我回去好好想一想,给你写一本阵法从入门到入土,你们拿回去还能学一学。否则第一页就是天阶奇阵,神仙都看不懂。”
这轻浮散漫的态度让齐季瞬间一怔。
对方似是真的毫不介意,心甘情愿把世所罕见的绝技慷慨仗义地交给他。
“老四,你……”他心中五味杂陈,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重新披上温润如玉的表相,仿佛方才的剑拔弩张只是长风吹过的一场错觉。
“算了,”他轻叹一口气,“此事我尽力帮你瞒下。道藏一事,还是暂且按你和谢观河的方法处理。但你会奇门阵法之事,最好不要再朝他人提起。万一又引来有心之人觊觎,你又没安稳日子可过。”
“还有一事,既然知道道藏就是阵法,那你现在可以好好想想,到底是谁在江湖中散播了流言。这件事我们必须得弄清楚。”
道藏之事他可以看在和对方的交情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潜藏在暗处散播流言的人,闹出这么大动静,却又寻不到一点蛛丝马迹,可见背后势力非同寻常。
这对他所在的组织来说,是个心腹大患。
迟肆撑着下巴正儿八经沉思了片刻,最后无奈道:“我真想不出来。安县毁于地震,这世上不应该有认识我的人。”
“有没有哪个旧识在地震前就已离开安县。”
“不可能。我没有旧识。”他斩钉截铁,“要不是逢山村有人布下法阵,我都没机会露上一手。也就你们几人知道。”
“你师父或者同门……”
迟肆摇头,坚定表明没有故人在这世上。
齐季眼中闪过几分含着愧疚的于心不忍,怕自己又勾出对方家破人亡孑然一身的伤心事。
迟肆却眉飞色舞,嬉皮笑脸笑得恣意:“你还别说,要不是来了逢山村,我都不知这世上居然有会天阶秘阵之人。我很多同门都没有这等阵法造诣。”
“待会破了阵,我得好好问一问刘老头,究竟是何人布下的法阵。”
他这赞叹却又蔑视,仿佛遇到知音又如同行相轻的显摆神色让齐季啼笑皆非。
“可玲儿姑娘不是说,刘老道并不知情。”
“可能是觉得那老头不堪大用,没把实情告诉他。”迟肆轻笑,“亏我还以为这阵是刘老头布下的,误以为他是个深藏不露的世外高人。没想到还是背后有人。”
“待会见了他,先绑起来揍一顿,然后再听听他怎么说。”
笑语言谈之间,迟肆一脚踏上鲜红的阵印,黑色皮靴随意一划,印记便被踩得模糊一片,再难看出原貌。
空气中仿佛有种无形的牢笼,悄然无声碎裂开去。清风浮动稻花飘香,头上积压的乌云瞬时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