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的?”
宁越之自小长在宫中,后来又成为权势滔天的常侍之首,生活奢靡,所用衣食器具无一不是上等逸品。
而今来到朔北,虽说只要能侍奉他的林大将军,什么样的条件都无所谓,但有些东西,仍旧难以忍受。
譬如每天都要使用的碗筷。
原本的粗糙陶土碗,宁越之见了实在心烦,于是将自己的和将军用的,换成了尚在忍受范围以内的粗制玉器和银器。
这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又是花宁越之自己的银子,林策也就由着他去了。
只是这件事,又引来那群亲兵的调侃“宁大人要伺候将军睡觉,将军是该多疼惜人一些。”
宁越之在一旁惺惺作态:“将军在床上会疼人”。
气得林策七窍生烟,大骂“滚蛋”。
此刻宁越之手上拿的玉盘,又是他以前没见过的。
“前几天不知从哪儿来的游商卖的,”宁越之漫不经心,“我在街上见到,见玉质还算过的去,就买了。”
林策“嗯”了一声,并未再多言。
和北燕停战之后,朔方百姓终于可以远离烽火,安居乐业。
朔北三州开始复苏,百姓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也渐渐有了其他州郡的商贸往来。
如今的朔北,再不是无人愿意前往的“苦寒之地”。
见林大将军又将目光移到书册上,宁越之心念一动,缓缓将头凑近:“季宇,尝尝……”
忽然一只骨节细长的手搭上宁越之肩膀。
宁越之感到一股带着寒气的巨大劲力袭来,急忙起身抵挡。
“孟,追,星。”
追星冷冷看向他,同他阴狠的目光隔空对歭。
片刻后,追星收回眼神,对宁越之视而不见,将手臂上搭着的外袍披在林策肩上:“这两日倒春寒,天冷。将军多穿一件,小心别着凉。”
之后又抚上清瘦的肩颈,给他的将军揉捏推拿。
情念满溢的爱抚动作看得宁越之嘴角一抽。
他胳膊肘一抵,打算将追星挤开。
追星抬起手臂回击。
二人就这么在林策身后,你来我往,争风吃醋的小动作不断。
没过一会,房门再次被人推开,副将裴敬走了进来。
林策即刻放下书,朝他微点下颌:“坐。”又目指宁越之端来的莓果“吃”。
裴副将跟随林策多年,二人一同出生入死,情同手足。
林策对他的态度,和对宁越之等人差了十万八千里。
在京城时,宁越之觉得林大将军偏心孟追星。也听过很多外人说,林大将军偏心自己。
来了朔方,见到裴副将,他才见识到,什么叫真正的偏心。
别说他,即便孟追星,在裴副将面前,也似如小妾见到正妻,只有在一旁恭敬低眉,端茶倒水的份。
可纵使他和追星心中酸涩不已,还得恭恭敬敬给裴副将端茶倒水。
裴敬手里拿着一封信函,朝林策扬了扬手:“北燕来的。慕容玦。”
林策下颌一点,裴敬便心领神会,拆信,念给林策听。
念着念着,他神色一变,怔愣眨了眨眼,随后文雅地破口大骂。
“这王八羔子是不是活腻了?”
“当年攻打青州,一时不慎让他安全撤兵,”裴敬微怒,“否则轮到他在这儿胡言乱语?!”
林策淡然道:“拿去烧了。往后这样的信件无需给我过目。”
宁越之眉头一蹙:“慕容玦给将军写了信,京城那边……”
想必也有收到他想要和林策联姻的国书。
“陛下他……”周则意一定会知道。
他们私自离开京城回到朔方,纵使林大将军没有这个意图,在朝廷看来,已是不折不扣的不尊皇命,割地自居。
如今双方关系紧张,朝廷已经发了多次诏令,要镇北侯速回京城。
周则意是何心情,宁越之完全猜得到。
可无论周则意做了些什么,又打算做些什么,林策完全不予理会。
宁越之对此心情有些复杂。
他深慕林策,有自己的私心,也明白他的林大将军心狠起来有多无情。
然而周则意是他的主君,是和他留着相同血脉的兄弟。
没有林策在身边,周则意过的有多痛苦,他不用想都知道。
林策对宁越之的低语置若罔闻。
他又和裴敬聊了一会,在裴敬离开后,再次拿起手边书卷。
***
过了几日,京城快马送来一封密函。
由天子周则意亲笔所写。
信上写着,要镇北侯林策即刻归京,否则,朝廷就不再给镇北军粮饷,并且截断关中通往朔北的粮道。
如此一来,镇北军粮草不足,若朝廷再出兵攻打朔北,他们就处于极大的劣势。
几个镇北军将领见了信,面色铁青,心里都是同一句话:又是这招。
一年半之前,周家就是用这招,逼得他们主帅不得不进京,卷入原本和他们完全无关的周家皇位之争。
而后又打算将林策扣留在京,替换镇北军的主帅。
林大将军好不容易想办法回到朔方,时隔一年,朝廷又故技重施。
“他娘的,”一将领怒骂,“要老子们打北燕的时候,好话说尽,说咋们是良将,是功臣。”
“如今仗打完了,他们的荣华富贵保住了,就要卸磨杀驴。”
“没办法,”裴副将无奈,“如今我们势大,在朝廷眼里就成了威胁。何况宣武帝驾崩,新皇对我们没有那么深厚的信任。”
“鸟尽弓藏,历朝历代,哪个皇帝不这样。”
宁越之站在一旁,他其实很想朝众人解释,陛下诏林大将军回京,并非忌惮三十万镇北军,而是想见将军。
倘若将军想要,别说朔北三州和镇北军,即便四境之兵,即便整个南昭江山,陛下也愿意双手奉到将军面前。
被抛弃的,其实是当今天子。
只是以宁越之的身份,没有资格在这些跟随将军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