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脏连同着全身的血液都在翻涌。
我拆开,里面是一只折好的千纸鹤。
翅膀上只写了四个字,得偿所愿。
那个字迹陌生,因为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的字,可是熟悉到只看一眼,我的眼眶就要不受控制的流泪。
被我刻意躲避着的记忆,在一瞬间向我汹涌而来。
我的情绪大多数平稳,现在已经能够做到很少失控,因为我在有意识的控制自己去避开能引起我情绪波动的事,可是有些阀门一旦触碰,就会崩塌。
我飞快的跑过去拉住那个男同学,他回头看到我满脸的泪水,吓了一跳,像见鬼了一样。
我已经顾不上我这样情绪崩溃的样子在他的眼里是不是很像电视剧里的疯子。
我只是拉着他的袖子,执着问他,“他有跟你说什么吗。”
“哦,有。”男同学平静看着我,“他说如果你不追问就算了,但如果你问就给你带句话。”
“……什么?”
“对不起。”
暮夏的蝉鸣断断续续的嘲哳,如同拉长的警报,在耳朵里刺耳的放大。
从耳膜到大脑,每一寸都是刺痛,痛到手心冰凉。可是真正的痛觉,好像是来自心脏。
男同学看着我满脸的眼泪,觉得莫名其妙,“你没事吧?”
他一定是跟周嘉也认识,周嘉也的朋友总是很多很多,只要我还在学校,要打听到我似乎并不难。
可他只托人捎给我的一句话,似乎预示着这个快要结束的暮夏,这次是真的要离开了。
我的眼泪越来越多,没回答他的疑问,而是执着问他:“他去了哪个大学?”
“楼下的光荣榜上有啊,凡是录取了的名单都在上面。”
我转身就跑出教室,我少有的情绪失控,但是比这一年养病在家的任何时候都清醒。
我很少去看学校里这些东西,跑了很久才找到。
我的身体在奔跑,我的呼吸是快要喘不上来的急促,迎面的风吹过脸上未干的眼泪是冰凉,这一切都能够很清醒的感受到。
还有心脏的钝痛,也是那么的真实。
我找到了那个展示着上一届毕业生录取院校的光荣榜,玻璃橱窗上倒映着我模糊狼狈的身影。
我从上往下飞快的扫过那些名字。
然后,定格。
周嘉也,帝都。
这个尚未收尾的夏天,南方的温度仍然没有消退,灼烈的日光反射在玻璃橱窗上的光弧很刺眼,风卷着暑热拂过我跑到酸软的小腿,我喘着气,呼吸还没平息。
可我想到了两年前一个这样的夏天。
我在公交车上看着周嘉也在视野里越来越小的身影,好像一场无声无息的道别,而这个夏天结束之前,我甚至没能跟他好好说句再见。
刺眼光线如同一去不复返的时光,而我站在这无数道光线里,会被渐渐遗忘。
我在养病的那一年里,避开了所有的社交,确切来说,将自己锁在房间里,隔绝了外界的所有信息。
我就像一个畏光的怪物,害怕人群,害怕声音,害怕光,害怕一切会让我感到吵闹的东西。自从妈妈第一年把我锁在房间里饿着,我的坏习惯就从那时养成,只要感到痛苦,就会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我不喜欢开灯,也听不得一丁点儿的声音,蜷缩在封闭的黑暗里才会觉得安全。
到了最严重的时候,我不得不住院,定期接受电击治疗。
所以这一年我根本没有上网,没有登社交软件,家里的座机无法调成静音,我让阿姨把座机拔掉。
自此,我把自己藏在一个茧壳里,像畏光的劣虫,避讳着世间的一切光亮。
直到我的治疗有了起色,开始渐渐好转,情绪也能够慢慢稳定。
但是我依然没有上网,这次不是不能,而是不敢。
长期的封闭让我变得更加脆弱也更加敏感,别人的脸上一丁点儿的细微变化都像风吹草动,我现在的心理承受能力就像裹在厚厚的壳里面的幼虫,被人把壳剥下来,露出还没长全的鲜红稚嫩的躯体,光线一照,就会刺痛。
我要花很久的时间慢慢接受跟外界的交流。
而面对周嘉也,更需要十足的勇气。
我害怕他问起关于我这一年消失的任何事,我还没有勇气去解释我这狼狈的一年,悲悯,可怜,质疑,难以置信,无论是什么触动,只要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一丁点儿,我那座玻璃的城堡又会坍塌。
我终归是做了没勇气的胆小鬼。
再等等吧,等情绪再稳定一点,等我再坚强一点,再去面对他。
可是做逃兵的代价,就是你不敢面对的东西,总有一天还是要面对它,而且以更痛苦的方法。
那天回家,我久违的打开了很久没有登陆的账号。
由于那段时间记忆力混乱,我已经忘记了密码,好在我记得我的密保答案,在找回密码里重新设置了密码。我的密保答案很简单,我的生日,我的名字,还有,好朋友的名字,我写的是周嘉也。
我登上了账号之后,未读消息不断跳动,每一下都像是重重落在我的心脏上。
等到我有勇气点开那个聊天框,我的手心已经是冰凉的微颤着。
最早的消息是一年前,他问我怎么开学没来。
后来他从我班主任那里知道我住院了,问我在哪个医院。
他一直陆陆续续给我发信息,问我情况怎么样,问我怎么不回话,后来他消停了一段时间,大概是觉得我在养病没精力上网也正常,只说让我好好养伤,早点回学校。
他给我发了高三的资料,还有他的笔记,奶茶店的新品,文具店里好看的笔记本,路上的夕阳,起初他还会说点什么,后来他只是发这些照片。
一直持续到今年六月,高考结束,拍毕业照的那天是全年级都去了,一个班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