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怀谨面上没有表情, 声音清冷,然而却给人十足的信服感。
确实也是如此,现在年轻男子的生活已经糟糕到最低点, 只要他愿意踏出一步, 他的生活就会从黑暗进入光明。
绝对的才华下,他的生活不可能比现在更糟。
以半强迫半诱导的方式, 男子跟在了栾怀谨的身旁。
他的名字叫做斯蒂尔·伦恩。
除了他自己知道外, 这是完全被遗忘的名字,他不知道已经有多少年没有人叫过他的名字了。
最长接触的舅舅对他的称呼永远都是侮辱性的词汇, 小杂种、小畜生、贱人……
没上过学, 不会上星网,对世界的认知几乎一片空白,他其实并不太清楚这些词语所代表的含义, 然而他知道, 这些绝对不是很么好听的话。
他更喜欢别人能够叫自己的名字。
栾怀谨的带领下, 斯蒂尔从住了漫长时间的贫民区走出去,他没能带走任何东西,没有个人光脑,没有个人身份证明,他甚至没有一套适合他的鞋子,因为他已经好多年没有出过门了。
从他能够复刻卡片那一刻开始,他就被关起来,失去了出去的权利。
当然, 他并不懂。
他只能赤着脚走在街道上。
十月的天已经有些凉,脚踩在地上会有些冷, 但他不是很在意, 而是处处都感到新鲜。
他已经太久太久没能出来了。
阳光有些刺眼, 直射在皮肤上,带着一股灼烧一般的疼痛,他也不在意,这种疼痛远远没有舅舅打他时的疼。
他内心开心又惶恐,总感觉,从这一天开始,他的人生会有翻天覆地的改变。
在斯蒂尔茫然的目光中,栾怀谨带着他去了警察局。
他其实知道什么是警察局,这里是主持正义的地方。
警察会将犯罪分子抓起来进行关押,他们是正义的化身。
虽然但是,斯蒂尔莫名有些害怕。
经过舅舅常年的言语辱骂,他其实并没有意识到,他已经被彻底PUA,认为自己的存在就是一种污秽,或许警察会将他抓起来审判。
除了舅舅以外,不会有任何人善待他,因为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不应该的。
然而,事实证明,这是错误的。
就站在他的身旁,帽子口罩下拥有无比精致容貌的栾怀谨直接颠覆了他的错误认知。
就和栾怀谨所说一样,与他一同走出那逼仄的地方,来来往往,他们其实见到不少路人,包括警察局内的警官在内,没有任何人对他拥有恶意。
没有恶意,不过他们会用奇怪的目光看向他,还会有人说,他为什么没有穿鞋?是穷到没钱买鞋吗?
他穿的衣服好破,家里一定好穷。
他身上青青紫紫,为什么那么多伤?是遭受了什么暴力吗?
对比舅舅从小到大对他的辱骂,这些言语在他听来并没有恶意,甚至他还能够感知到一些人善意的关心。
他意识到,人类并不如舅舅所说一般可怕。
进入警察局后,经过基因检测,栾怀谨知道了斯蒂尔的个人身份信息。
斯蒂尔·伦恩,男性,二十二岁,出生于贫民区。
父不详,母亲在夜店工作,有了斯蒂尔,随母性,斯蒂尔·伦恩是她为他起的名字。
说起来,斯蒂尔的母亲其实是帝星一个小贵族家庭的大小姐,不过,早在她成年时,就因为不明原因被驱逐出伦恩家族。
当时她大学还没有毕业,在伦恩家族的阻挠下找不到工作,只能在夜店工作。
在斯蒂尔三岁时意外事故身亡,孩子由当时在夜店认识的女性好朋友帮忙领养。
斯蒂尔的母亲过世属于意外事故,当时任何人领养这个孩子,都能够获取到大量的赔偿金。
三岁的小朋友在好朋友家艰难度日。
理论上,当这位泯灭道德良知一心为钱的好朋友在成功获取到大量赔偿金后,应该会遗弃这个小朋友。
然而,和寻常人家绝大多数爱折腾的小朋友不一样,斯蒂尔从小就乖巧懂事。
作为单亲妈妈养长的小朋友,他知道母亲养他不容易,几乎不哭不闹,甚至才学会走路就试图分担家务。
这种情况下,那位“好”朋友并没有遗弃斯蒂尔。
越是生活在糟糕环境中的人,道德底线就更是低,常年于夜店工作的“好”朋友并没有让斯蒂尔上学的想法,他的存在,就是他们家的奴隶,而且还是任打任骂不需要他们给钱的那种。
好朋友与她的丈夫,也就是斯蒂尔称之为“舅舅”的中年男子,他们并不想让斯蒂尔进入他们家的户口。
获取到斯蒂尔母亲事故死亡后的赔偿金后,两人一番商量,中年男子将斯蒂尔转入到了自己亡故姐姐的名下。
这对夫妻理所当然成为了斯蒂尔的监护人。
他们商量,等这个孩子再大一些,就可以出去打工了。
虽说雇佣童工犯法,但总有一些灰色地带会收。
然后,没过多久,这个孩子就在没有进行过任何引导的情况下自然觉醒源卡,之后又在没有经过系统教学的情况下成为复刻师。
这也是他被关起来的悲剧。
两个监护人当然不会愿意让这样一个本身就应该才华横溢的孩子受到教育。
但凡这个孩子受到教育,那么他就会意识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有多么的不科学,他也将不会是他们可以奴役的对象。
栾怀谨压了压帽檐,看向斯蒂尔,叫道:“斯蒂尔。”
斯蒂尔的身体微微发颤。
这是多少年,多少年没有人叫过他的名字了?
栾怀谨的声音并不温柔,声音像是凛冬霜雪,但当斯蒂尔听到他叫出自己的名字时,这一刻的他仍旧感到无比的开心。
斯蒂尔觉得,栾怀谨的声音是他听过最好听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