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响起,萧元殊向外看去,是一个年岁不大的妇人,急急忙忙推开房门,柳叶眉,鹅蛋脸,中等身量,很是憔悴。她鬓间夹杂着星星点点的白发,面容上写满劳,依稀能看出如花美眷的痕迹。
【“这具身体的主人是和她一起生活吗?什么身份?母亲?婶娘?”】萧元殊的思维不停运转。
看到她醒来,妇人擦擦额上细汗,长舒了一口气。她微微一笑,似乎如释重负,喊着“小六儿!你醒了。”
【“所以,是因为什么躺在这里?疫病?风寒?”】
【 “!”】
想着想着一只触感粗糙的大手搭上了萧元殊的脸颊,力道柔和,小心翼翼。萧元殊一时有些怔愣,她并不习惯陌生人的触碰,又没有先前的记忆,不知道作何反应,也不知道面前的妇人究竟是谁,只能故作姿态,呆呆的打量着妇人,装作未愈的样子。她尽量不在眼眸中流露出陌生的情绪,但一时间思绪万千,又不知到底作何反应才算正常,符合这具身体主人的日常习惯。
她毕竟不是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
可些许是底层生存的敏锐,抑或是天生的母性使然,妇人很快发现了不对,皱着眉,眼眸中流露出深深的关切与在意。
"这孩子,好端端的,怎么还哭呢?可是哪里还有不舒服吗?要不要再去找王郎中再看看,小六儿有什么病他都能治好的。”
萧元殊默不作声,眼眶微热,经历了前世种种,她一瞬间竟然不知道怎样面对如此不加掩饰的善意,眼泪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她心知此时必须要糊弄过去,可这又谈何容易。
看她仍是木木的,妇人有些心疼,又有些好笑“怎么落了水连娘也不认得了呢,这大雪天水冷得很呢,再去找王郎中看看,六儿有什么病他都能治好。”边说边用手轻轻拍打她的背。
“有什么和娘说,娘就在这里。”
萧元殊彻底愣住了,这让她想起,记忆之中多年以前,母亲也曾这样轻轻抚慰着她,关切的说“以棠不哭,母亲就在这里。”
情由心生,萧元殊不再犹豫,如舔犊的幼兽,喊出那声不管是前世今生,对她来说都有些陌生的称呼—“娘!”紧紧抱住妇人,她怀中真的好暖和,好像能够驱散牵机带来的彻骨冷意。
“嗯”妇人尽管并不知道有什么不同,仍然抱着她温柔的抱着她。嘴角漾起浅浅的梨涡,笑着应了,无尽温暖。
那笑容让萧元殊想起曾经看到的江南烟雨之中,悄悄绽放的一支春色;又好像万里关山之上,缓缓升起的一揽明月。不管是锁链,还是暗室的残影都悄然散去,萧元殊知道,这样的笑容,没有满腹算计,没有虚情假意,纯粹的,不带一丝杂质的笑容,前世今生,兜兜转转,她找了好久好久。
前世的黑暗暂时散去,一如新雪初霁之下满室熹微,灼灼其华,葳蕤生光。
这尘世,真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