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恩慢悠悠喝完茶,道:“叶修撰是否在为今日早朝两江总督傅岩一事担忧?”
叶鸿修闻言微微蹙眉,半是惊讶半是讥讽道:“阁下果真消息灵通。”
“财可通神,亦可通人。”索恩笑意盈盈,日光透过明瓦洒在他身上,仿佛在追逐他的轮廓,“叶修撰不必担心,亦无须让叶八疏远三皇子。”
叶鸿修忍不住问:“何解?”
叶云满也掩不住满面好奇,眨巴眼睛看他。
“叶修撰觉得幕后之人是谁呢?”索恩反问。
叶鸿修垂眸沉思了会,方答:“我直觉是太子,但不知他为何要这么做。”
索恩将自走钟零件收起,让叶云满找出一块大宁地图摆在圆桌上;又用圆形齿轮当做太子势力,螺帽当做二皇子势力,螺钉当做三皇子的。
“在下也猜测是太子,不过太子是借力打力,真正的目的并非在于两江。”金发青年将齿轮放在之江省图上,娓娓道来,“今日早朝左都御史康无仲参两江总督傅岩不肯借调官粮给受灾的东南两省,其目的并不是要将傅岩落马。”
叶云满自主动手将剩余省份填满,问道:“傅岩是三皇子也就是陈首辅的人,经此一事必会停职待查,想来代理一职应是由之江巡抚兼掉了。太子得利,嗯……但你为何会说这是借力打力?”
索恩瞅瞅俩叶家好奇宝宝,略显神秘地笑:“你们只知其一而未知其二。傅岩能坐稳两江总督、掌一省军政民生,必然实力雄厚。江淮沿海、之江和东南二省都沿海,唯有两江地理位置得天独厚;之江是‘五山三水二分地’、东南闽南又多崇山与异族。两江与之江同样富庶,但傅岩为什么不肯借?自然是因为朝廷没明旨下发,之江不借,他也不借。”
两片叶都陷入沉思,片刻后叶云满捅捅叶鸿修腰眼,鬼鬼祟祟地问:“大哥你这一月都在御书房当差管理文书笔墨,你有见皇帝发明旨或者诏令吗?”
叶鸿修认真回想了一下,摇头:“没有,内阁也无票拟上奏。”
“所有人都以为东南二省有存粮,所以认为不必调粮,结果东南二省的布政使都去借粮了……”叶云满眯起眼,“有意思,这就很有意思了。”
叶鸿修瞥了眼并无势力说明的东南二省版图,蹙眉:“那这些粮是被谁贪了呢?”
索恩笑了:“自然是当地豪绅与官员互相勾结、侵吞了官粮。东南二省豪绅与宗族势力强横,即使是当地官府与受封镇海将军的李家都需顾忌其锋芒。陈首辅五月份提的‘换稻为茶’为何不放在两江和之江推行,而是先在东南二省试点?因为他知道这其中有隐患之处,太子一党也看出,所以推来推去便落在了谁都管不到的东南二省。”
说着他瞟了眼叶云满,眼中流露出谨慎,似在担心她会突然跳起来:“我的船队常年逡巡在闽海,与当地居民互为通商。他们知道我喜收茶叶和丝绸,两省布政使接下‘换稻为茶’后立马开始实施。东南二省重男轻女之风甚重,妇女大多都要早起摸黑去丘陵采摘茶叶,因此豪绅们对‘换稻为茶’也是乐见其成。”
果然如他所料,叶云满的脸逐渐变绿。叶鸿修察觉到妹妹的变化,伸手将她捞入怀中安抚。这回,叶云满没推开他。
“坏就坏在士绅乐见其成上,是吗?”叶鸿修一边安抚叶云满,一边轻声问道。
“是。”索恩也不忌讳,点头,“他们急于求成,才有了后来民变之事。而两江和之江压着不肯借粮,亦是在隔岸观火,等着东南两省闹起来,可坐收渔翁之利。”
听到这叶鸿修不由冷笑起来:“可惜陛下已发明旨调粮,他们的计划注定落空。”
索恩再次摇头:“所以说叶修撰你太过年轻。”
叶鸿修听了也不恼,反而郑重求问:“请问为何如此一说?”
“傅岩能做到两江总督,必有资本与自保后手。”索恩又瞟了眼叶云满,“两位可曾听过,‘养寇自重’一说?”
“未曾。”
“听过。”
异口同声。两片叶对视一眼,叶云满讪笑一下,扭过头,
索恩苦笑:“所以说叶修撰你还是太年轻——只要傅岩接到停职待查的圣旨,不出三日江淮沿岸就会有‘倭寇’作祟的邸报。一旦战事起,两江这粮仍是调不成。”
“不仅调不成,傅岩还会官复原职,奉命去剿倭。”叶云满讽刺道,“至于这倭寇是真是假,谁还会去管呢。”
叶鸿修听得怒气上行,俊秀的脸涨得通红:“就为了揽权索粮……置治下百姓性命于不顾?!”
“对于政客而言,百姓死亡多少只不过是个轻飘飘的数字。”叶云满止不住地冷笑。
索恩轻飘飘的声音跟了过来:“之江巡抚虽还没有这本事,但想来亦会推辞不借粮。东南二省起民变是迟早的事,这两省的巡抚……怕是危险了。”
叶云满忍不住问道:“这就是太子的真正目的?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