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晨星不管怎么看,都感觉对方的表情像在说“有什么”。她转念一想,犹豫片刻,认为还是把那件令她一直如鲠在喉的事告诉他比较好,“虽然和副科长没什么关系,不过欧阳尧旭和我说过,他讨厌钟轶和钟晴的原因,是她们杀了他姐姐。”
甯安大吃一惊,险些把油门当成刹车踩——他虽料到欧阳尧旭与钟轶和钟晴之间发生过什么,却没想到居然是这样。
晨星继续道:“他说部门的系统里有相关记录,不介意我去查。可我觉得私下调查同事的私事不太好,就没有做。”
良久,甯安才若有若无地应了一声。
受害人家的儿子——舒圳固然恢复了意识,但因其伤势严重,甯安和晨星只能隔着病房的落地玻璃探望他。从外表看,舒圳与普通的十五岁少年毫无二致,清秀的五官稚气未脱,下颚骨隐隐有长开之势;但实际上,他是典型的后天性学者症候群患者,除了心算能力超凡出众,在其他方面就形同废物,若是离了他人的照顾,断撑不过三天。似是感到有人在附近,舒圳眼睫毛微抖,缓缓抬起了眼睑。
即使身上插着冷冰冰的针管、层层叠叠的纱布下是一圈又一圈的缝合线,那双目睹了残忍场景的眼睛依然如泉水般澄澈见底,好似未沾染半点世俗的尘烟。被这种安然的目光静静注视着,晨星突然有感而发,声音略沉地开口道:“人类,还真是一个自私的种族啊。”
甯安惊讶地侧头看向晨星,不明她为何突然出此言。
“异类异类,异于常人之类。单论字面意义的话,像罕见疾病的患者,以及因为各种原因而生理或精神上有缺陷的残疾人,不都可以归为‘异类’吗?世人为何能包容他们的存在,却容不下‘我们’呢?”晨星目不转睛地盯着舒圳,喃喃自语似的说,“那是因为他们是可怜的弱势群体,对大众产生不了任何危害,所以社会才容得下他们。但异类不同。异类的特能与生俱来,生理机能更为优秀,所以大众才畏惧害怕,巴不得将他们全部除尽。若说基因的自私在于它仅是一段令种族生存下去的程序,那么站在生物链顶端的人类,不正是自然界中最自私的生物吗?”
晨星说完,抬头直视甯安,炯炯有神的双眼并没有在征求他的赞同,反而像在向他寻求答案。甯安回视了她片刻,道:“或许,你说的是对的。”
晨星的眼神霎时暗淡下来,失望地垂下了眸。
“不过,人类之所以能在自然界中拥有现在的地位,靠的可不仅仅只是自私。”
晨星再次抬首看向甯安,后者浅浅地笑起来说:“确实,生物的一切行为究其本质,均是为了让后代更好地繁衍下去,即维系种族生存。然而人类与其他生物的不同之处在于,人类的历史建立在纷争和轮回之上。无论流了多少血、重复了多少次错误,人类始终勇往直行、不屈不挠,也才到达了今天的高度。或许有人会说,异类是自然的一个错误,一个终将被修正的bug。可谁又能断定人类的诞生,不是自然界的一次偶然呢?与有着浩瀚历史长河的人类相比,异类顶多只能算一个新生儿。而孩子总是调皮捣蛋的麻烦制造者,需要长辈的关爱和包容。我相信终有一天,人类会接纳异类的存在;同时异类也会像孩子依恋母亲那般,和人类和睦相处、共同发展下去。”
说完这一通长篇大论,甯安略微不安地端详晨星,担心自己没能把真正想表达的意思传达给她。尽管对其最后一句话依旧存疑,但像被他的信心感染了似的,晨星的表情逐渐明朗了起来:“组长,我打心底觉得有你当上司,真是太好了。”
甯安自谦道:“我可不是一个明智的上司哦。”
晨星一本正经:“不不不,组长你已经很明智了。再明智下去,就要到神人的地步了!”
“哪有那么夸张。”甯安被逗笑了,“既然舒圳还不能接见访客,我们就回去吧。”
他转过身,还未迈出腿,却忽然听见有人说了句“爸爸,他一直在自责”。这声音自带环绕立体声特效,一点不像从外界传来,反而似直接于大脑中响起。甯安愣了愣,霍然回身上前一步,严肃打量默默看着他俩的舒圳。晨星奇怪地瞅了瞅他,不解道:“组长,怎么了?”
“爸爸,一直在自责。为什么自己明明是警察,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们死去……”
甯安抬起右手搭在冰凉的玻璃上:“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晨星震惊得瞪大双目,转头看了看舒圳,又回头看了看甯安,一脸不明所以。见其对自己的问话毫无反应,甯安稍一思忖,在心里重复了一遍方才的问题:“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嗯。”舒圳回应的同时,眨了眨眼睛。
“晨星,舒圳似乎能通过心声和人交流。我试着和他沟通一下。”
“我明白了。”
“舒圳,”甯安平静地凝视他,认真地道,“我们是来自特殊调查部门的行动专员,想就你母亲遇害的经过,向你了解一下。当然,如果不愿意的话,你可以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