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川处理好伤口的同时,许清徽认真审视了周围的环境。此时已是傍晚,当前这个位置处于一个山坡的凹洞之中,也不知道这个人在洪流中怎么发现的这个地方,但是这里离河道实在是太近了,并不安全。许清徽认真考察了一下周边的环境,收拾好背包准备离开,却突然注意到自己手的不同。
她先前已有三十多岁,多年户外勘探和野外冒险的经历使她的手上早已长满老茧。可是眼前这双手,虽然泡水过久,有些发皱,可不难看出肤质的白皙细腻,一看就是平时护养得很好,别说老茧了,旧伤都没有一个。
许清徽靠近水边,此时河流已恢复平静,她以河面作为镜子,发现这张脸确实还是自己的脸,只是年轻了许多,大概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
这一发现使许清徽大为惊异,这已超出她的认知范畴了。
许清徽按下内心的不安,在胸前背好背包,又拉起沈怀川背在身后,往更安全的地方挪动。
又过了两个时辰,沈怀川才幽幽转醒,他的外袍被扒下,又被烤干了,此时正搭在他身上。他睁开眼看见的就是悠悠火光,一时恍惚,不知身在何处,今昔何夕。
沈怀川试着直起身,这才感觉到痛楚。全身最重的伤在左手小臂,骨折了,被用树枝制作了简易夹板、上药后固定住了,身上其他伤口应该也已经被处理过。
沈怀川回忆了一下,手臂应该是最后为顺利到岸边而借助洪水的冲击力时,因冲击力度过大,撞到了岸边石头而断的。好在当时地势较为平缓,流速没有过于快,否则,断的只怕不止是一只手臂了。
他发现当前已不在河道旁边,而是处于一片山顶的空地,他想应当是有人将他带到了这里,还生起了火。空地周围还细心地撒了药粉,应当是驱虫的。
但是不见水里他一直护着的那个小姑娘。
只有那个奇怪的包摆在一边。当时被卷入洪流之中时,他本想帮许清徽脱下那个包裹、减轻负重,却无意间按倒了包上某个按钮,书包自动膨胀了起来,漂浮在水面,才使得他二人不至于一直被卷到水底,可以浮到水面换气。如此才能一直撑到水流速度减缓,他才得以有时机强行上岸,沈怀川并不知道那是来自千年后的科技。
“你醒了!”周边的灌木丛里突然传来声响,接着窜出一个人,是许清徽,她抱着一捆柴回来了。
沈怀川看见突然出现的小姑娘先是一愣,随后暗暗松了一口气。看她现下应当是没事了。
“现在感觉还好吗?”许清徽将一把柴加进了火里,转头问向沈怀川,“山上条件有限,你的伤口我简单处理了一下。”
“但还是得尽快找到下山的路,你的伤口若拖下去变严重了,就会很危险。”
许清徽看向他的眼睛十分清亮,里面没有劫后余生的狂喜,没有困于深山的惊惧,反而十分平静。
像什么呢?
恰好一阵清风吹过,树叶晃动,露出高悬于清空的弯亮。
是了,沈怀川想,那双眼睛,就像今夜这安宁的月亮。
“先前是你救了我吗?”许清徽郑重地说道,“真是抱歉,害你遇险。多谢你救了我。”
她一边道谢,一边从包里翻出了口服药、食物和水。
“这药有助于防范风寒和消炎,你先吃了。”
“多谢。”沈怀川从善如流。
“我是许清徽,你呢?”许清徽转头看着沈怀川问道,清亮的眼睛望向他。
沈怀川神色微不可查地变了一下,但仍波澜不惊地答复。
“沈怀川。”
声音如碎玉投珠,又因伤痛及久未讲话,带了几丝喑哑。
长得好看就算了,声音还这么好听,许清徽心想。先前在他晕厥替他处理伤口的时候,只觉得这个人皮相好、身材棒,一看就是经常锻炼。但是天下样貌好的人不计其数,不足为奇。可是当他醒了过来,睁开那双平静的眸子,周身气质因之一肃一沉,彷佛泰山崩于前都撼动不了他分毫。那张脸和周身气度,瞬间就活了。
他的气场,确实令人侧目。在当前这种险境下有这样一个人在,令人安心不少。
“那个......请问当前是什么朝代呀?”许清徽突然发问。
“天晟三年。”
然后沈怀川就看见那个小姑娘扒拉着火堆,面上浮现出一丝惊恼,咕嚷了一句:
“苍天啊,要不要这么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