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后,她也开到了目的地。
星野真弓关上车门,掠过门卫,向这座平平无奇的建筑深处走去。
越往深处,看守的安保人员越多,但看到女人走来,安保似乎都认得她的脸,纷纷目不斜视,眼睛藏在帽檐阴影里。
星野真弓走到最后一扇门前,用指纹解了锁。
自动门开后,面前只剩下一坐电梯。
她按下地下某层,电梯便合拢门扉,直直向下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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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年9月。
初秋。
国后岛气候阴凉,北风席卷着大海的潮意向滨岸翻滚,阴云密布之下,岸边起起伏伏的船桅便如无根的浮萍,让人嗅出一份阴雨欲来的不安。
岸边灯塔下的某座小棚屋内,男孩趴在窗边捧着漫画书,偶然一抬头,却见晾在屋外那两根铁杆上的床单被吹得摇摇欲坠,雪白的被单似是要像《百年孤独》中那位美人儿蕾梅黛丝那样轻飘飘地飞进空中。
男孩赶忙站起来,趴在窗沿冲隔壁高喊:“奶奶,被单要被吹走啦!”
隔壁房间传来老妇人颤颤巍巍的惊呼:“哎呀!”
她大概是身子不利索,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过了两秒喊道:“小正,你快去收一下!”
名叫“小正”的男孩不等她话音落下便已扔了漫画书,翻身爬上了窗沿,一溜烟便稳稳跳进地面,向那两根摇摇欲坠的铁杆跑去。
十一岁出头的男孩正是有着用不完的劲儿,瘦高的骨架上没长出几两肉,两条腿像对木杆儿似地在丛草中飞奔,仿佛一只年幼的猎豹。
他一身亚麻衬衣和短裤,没几秒就跑到了铁杆下,一把将要飞不飞的床单拽下来,直到这时屋里的老妇人才提着衬裙急急忙忙地赶上趟儿。
“还是你这孩子跑得快。”老妇人抱着只铁盆,从男孩怀里收过被单,揉巴两下塞进盆里,“快回屋,看天气是要下雨了。”
男孩却站在原地没动,他远远望着远处的海岸线,铁线连成的网墙从灯塔不远处向视线尽头绵延,锈网上挂着禁止入内的铁牌。
他没在意这日复一日从未变过的拦墙,反倒直直地盯着再近些的滨岸边,那几座渔船停泊的地方。
老妇人走开几步远,见男孩没动,忍不住又回来捏了捏他劲瘦的肩膀,窜高的骨骼和薄薄的皮肉几乎要硌疼手。
“小正?”
男孩依旧望着远处看了几秒,这才转身闷头往回走。
他暗下眼,在心里清点远处那船桅的数量,确信不知何时起那里多了一艘来路不明的渔船。
“小正,你刚刚在看什么呢?”
“.....”男孩摇头,对老妇人露出笑意,“只是在看海,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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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男孩起了早,随意裹了见厚外套,清点了几件装备,背着挎包,就这么矮身偷偷摸摸地溜过草丛。
他避开脚印杂乱的几块沙地,顺着平日冒险时常走的一条无人小径,一路潜进了停靠渔船的码头。
说是渔船,这座岛上的居民实际上并不常捕鱼,那几艘小船都是这附近寥寥几户居民的家船,是用来招待远道而来的背包客,带他们往大海上兜风用的。
现在是淡季,几乎没人特意跑这么北旅行,码头也有好些时日不出船了。
男孩熟练地翻上其中一艘渔船的舷侧,双手一松轻松跃下。
他踏着结实的钢制船板,穿过甲板,翻过另一边舷侧,就这样顺着停靠的顺序,一艘一艘地往前巡视,硬是将登船下船的重复动作玩出了跑酷的气势。
这密密麻麻连成一片的渔船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很快便察觉到那多出来的一支船桅藏在哪。
男孩翻过最后一道舷侧时,动作一顿,忽然伸手从挎包里掏出来一个小玩意儿,这才双腿一松落在地上。
他左右看了看,确信自己的确没见过这艘船。有些凌乱的甲板上四处散落着麻绳、渔网等事物,空气中隐隐飘着一股气味,男孩抽抽鼻子,试图从周围熟悉的海腥味中辨别出那股气味的来源。
他像只警惕的幼猫,捏着手里的小玩意儿,猫着步,身子微微前倾,极轻极轻地向船舱走去。
那船舱上的玻璃窗里四处蒙了布,一丝天光也泄不进去,铁质的舱门却轻轻掩着,露出一条缝儿。
男孩小心地靠近了那道缝儿,左手轻轻往前一推——
咣当一声,门板被大力关上,男孩被一只强劲的大手捂住嘴,一把捞进船舱内。
那只手的主人像捏小鸡仔一样捏着他的两颊,直接将他整个人灌在墙上,把他堵得喘不过气来。
男孩惊恐地睁大了眼,一手下意识地扒拉着那只大手,另一只从刚刚起便藏在身后的手却悄悄伸出来,就见寒光一闪,一把水果刀被他紧握着狠戾往前刺去。
眼看就要刺进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