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原早纪说完便踏着高跟鞋,也不管山崎先生是什么表情,毫不犹豫甩上西餐厅的门。 她拎着手包向警察厅的方向往回走,中午的太阳照在头顶,约莫五分钟后,她如预料般听见手机铃声从包里传来。 “喂?” “你到底怎么回事?!”相原夫人的怒吼从电话里挤出来。 “早纪,你什么时候能不那么任性?你想学剑道,我们答应了,你想当警察,我们也妥协了,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对山崎家的小子说出那种话?什么叫不打算结婚?什么叫一辈子丁克?相原早纪,你脑子里装的都是水吗?你以为你能当一辈子的警察吗?!” 相原早纪站在原地,垂下眼,盯着高跟鞋的鞋尖,任由相原夫人刺耳的声音不断侵袭耳膜。 这双高跟鞋算不上合脚,或者说,任何高跟鞋都算不上舒适。她的大脑慢慢放空,只想赶紧回到办公室换上运动鞋。 过了好一会儿,对面大概是累了,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她才轻叹了口气。 “妈妈。”相原早纪低声说,“妈妈,婚姻对你来说是什么呢?” “你说什么?”相原夫人似乎没听清。 “……没什么。”相原早纪闭了闭眼,她看了眼手表,抬头看向面前高耸入云的警察厅大楼,“山崎家的少爷跟我不合适,请帮我回绝吧。我还有工作,就这样,挂了。” “……什么玩意儿?等等,等等,我话还没说完呢——” 相原夫人的声音卡在一半被挂断。 相原早纪将手机塞回包里,又从中掏出自己的身份牌。 她缓慢地吐吸,直到终于感觉那股甜腻的香氛味从胸腔中被清除后,才扬起笑容,抬步走向警察厅大门。 . 兹拉一声。 松本扬泰抬起头,目送铁门被重新拉开,像二十分钟前一样,星野真弓再次在他对面坐下。 “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松本博士?”她将资料平放在桌上。 松本扬泰阴郁的眼睛盯着她的动作,望着她重新递上一杯热腾腾的大麦茶。 二十分钟前的那一杯也已经凉透了,他依然一口都没有喝过。 松本扬泰被拷在桌上的手动了动,他摩挲了一下指间。 “星野小姐,”良久他缓缓道,“我可以向你们坦诚这件事的始末,但是作为交换,你们要答应我一件事……你们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星野真弓向后靠在椅背里,平静地望着他。 这大概便是默许了,松本扬泰深吸一口气,扯动手腕,手铐发出哗啦啦的声音,他将两只手紧紧交握在一起。 “你们要让我活下去。”他声线压低,隐隐颤抖着,“我知道那些人会来杀我,他们一定会来杀我,但是你们必须保护好我。” 星野真弓依旧没有说话。 松本扬泰盯着她,鼻翼微微扇动:“我知道很多事,我很有价值,你们不会想失去这样一个人证的。” “松本博士,”星野真弓忽然垂下眼,她拨弄了一下桌上的资料,再抬起眼时说,“我只能保证一件事。” “什么?”松本扬泰半个身子往前凑。 星野真弓对他笑了一下:“我国贩毒的最高刑罚是不超过十年的监/禁。只要你能活着进监狱,就没有人能杀你。” “……” 松本扬泰跌落回椅子里。 他轻轻喘息,像是心脏落回了原地,不禁产生一种劫后余生的快感。 “但是,”星野真弓继续说,“有一些国家的刑罚标准比你想象得更严格。” 松本扬泰重新抬起头。 “…….什么意思?” 星野真弓笑了一下。 “松本博士,你大概没有直接参与制毒和运输吧,但是没关系,我所属的部门向来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家伙。”她耸耸肩,“被你设计出来的那种毒药正在全世界范围内流通,不仅仅是越南、老挝、缅北,还有……” 松本扬泰后知后觉地睁大眼睛。 “…...云南、广西。”星野真弓抬起眼,依然平静笑着,“你说如果我们把你打包空投给华国人,他们会怎样对待你?” “松本博士,你可能误会了,现在不是你跟我谈条件的时候,而是你应该感恩戴德地庆幸:真好啊,我生在一个贩毒只需要判十年的国家。无论我害死了多少人,只要在监狱里反省个几年,就又能两袖清风大摇大摆地走出来了。” 松本扬泰怔住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