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眠扭过头来，只见一位身穿蓝色锦衣，手拿糖葫芦的小男孩。
“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周眠蹲下身来，看着这个只到她膝盖的小孩，脸蛋看起来软糯糯的，倒是有几分可爱。
她忍不住笑了笑，摸摸他的头道：“没关系的。”
眼前这小孩模样虽还未长开，但是也能从眉眼看出几分精致的样子，眼角似乎还有颗泪痣。
周眠突然心里冒出来一个荒唐的想法：这该不会就是顾朝朝小时候吧！
年少的顾朝朝还没有那么冷漠，他手上拿着刚吃一口的糖葫芦，往前走了几步，看着热闹的街市，眼睛倒影着光彩，咧开了嘴。
周眠感觉到了他的开心，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出门，对所有的事物都表现出强烈的好奇。
他绕过周眠，继续往前走去。
梦境突然转换，街市转角不见，周眠突然出现在了一片树林。
“追，快抓住那小子，赏金可少不了你们!”
那批人浩浩荡荡的打着马追上来。
黑暗的夜里，顾朝朝奋力跑着，跑着。
但是一个小孩子，又怎么会跑的过这群凶神恶煞?
“啪”一声，他的身子扑倒在水坑，肩膀处被缠上了铁钩子。
坐在马上的那人哈哈大笑，正用力拉着，拖行着，全然不顾那满地的泥水。
顾朝朝咬着牙，嘴角渗出血迹。
那钩子深入骨肉，就这样被拖行着，疼得他差点晕过去。
他手中的糖葫芦早就掉在地上的水坑，黑夜中那糖皮倒影着月光，在水中发出寒冷的光。
周眠刚要追上去，却发现自己没有了实体，无法控制身体。
没想到场景又一转换，到了一所庭院。
小顾朝朝跪在青石板上，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面前站着那人面色不虞，此人就是顾朝朝的师父，顾宁护。
“带上来！”
他一抬手，只见下人带着一位和顾朝朝身量相似的小孩子。
“从此，他就是你的影子，你受的伤，都通通会加在他身上!”
于是他便抽出刀，按着顾朝朝身上的伤划在了面前的孩子身上。
“啊!不要啊!”
地上那个孩子发出阵阵惨叫。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的错，师父!师父!”
小顾朝朝惊恐的看着顾宁护。
顾宁护并没有因为他的请求停手。
那孩子的哀嚎响彻夜空，“求求您，放过我！”
“你不应该求我，应该求他。”
顾宁护睥睨着地面的人说道。
那个男孩爬向小顾朝朝，攥着他的衣服哭道：“求公子不要出去，求公子不要出去!”
他的衣服早就被泥水弄脏，衣摆处还有血迹，早已狼狈不堪，唯有挺直的背没有丝毫弯曲。
他藏在袖子下的手偷偷攥紧，又松开，眼眶里噙着泪，端端正正行礼：“谢师父教诲!”
“哼！你最好能记住你今天的话!否则……”
顾宁护拂袖而去。
偌大的院子又安静了下来，旁边那个小孩还在抽噎着。
周眠蹲下来，抱住了他，虽然她知道顾朝朝感觉不到，但还是这样做了。
他心中爬上一股奇异的感觉。
顾朝朝仰头看着，漆黑的夜突然簌簌的掉下雪花。
他伸出手接住，手掌的伤口还没有包扎，在这狰狞的伤疤上静静接了一朵洁白的雪花。
红与白极致的对比。
夜晚的街市格外热闹，隔着墙都能听到。
可他知道，这都跟他没有关系了。
四四方方的院子，终究是困住了他。
雪下的越来越大，落在地上，他的肩膀，衣摆处。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嘭的一声，轰然倒地的声音传来。
“不好了，公子晕过去了！”
远处逐渐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那小小的身影逐渐变得模糊，周眠意识到梦境正在消失。
再次醒来那个会笑，会哭的顾朝朝早已不见了，从此他带上了面具。
外界一切的事物都与他无关了。
“哗”一声，顾朝朝从水中冒出头，眉梢间还滴着水，他的眼神懵懵懂懂的，带有一团雾气。
就在刚刚，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那段记忆。
不过，里边怎么会有周眠?
他小时候见过她?
这也太过荒谬了!
周眠醒来，不知何时，自己眼睫处早已湿润。
没想到，顾朝朝竟然有着如此悲惨的经历。
怪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