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体育课上如期开展的八卦小会谈里,除去校草这回事,许愿还说起来外班女生在背地里给纪修拟定了个花名:
冷脸的神。
代号,冷冷。
沈予桥听完当场一个没绷住,在慢跑的队伍里笑出了公鸡打鸣,把体育老师给引来批了她们一顿不说,最后自己还因为岔气连着打了半节课的嗝。
沈予桥这会儿垂着头,先注意到突然出现在视野里的棒棒糖,然后见纪修也跟着偏下头挤过来看她。
因为弯腰的动作,黑框眼镜也随重力滑下来一点,把他藏在镜片后那只失眠限定的单眼皮露了出来。
实在温柔又小心翼翼的眼眸,让她不知怎么就回想起了这件事。
“其实不冷的。”
她盯着他,没头没脑地冒出来一句。
纪修无从知晓她脑内的前因后果,一头雾水的:“不冷?你是觉得热了?”
沈予桥摇摇头,用最认真的表情说着一些无厘头:
“我是在说你,我觉得你也不冷啊,可能就是在没有表情的时候脸看起来有点臭吧。嘶,你这种算是苦瓜脸吗?”
在车上还心事重重的样子,下车后就突然搞起相貌锐评。沈予桥话题转换过快,让纪修一时分辨不出她到底是在夸他还是骂他。
不对,这怎么听也不算是好话吧?
纪修嗤得笑出声,作势要直起腰收回糖果,沈予桥却没像平时那样上手来抢。
察觉到这一点,他叹口气,又用棒棒糖轻轻敲了下她的脑门,彻底无视她的跑题,而是重新扯回正题上面:
“所以,刚才到底是因为什么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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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自己能考上附中这件事,沈予桥始终承认是有幸运成分在的。
她初中时的成绩充其量只能算一般,因为初一初二两年过得太躺平,最后全靠初三一年卷生卷死力挽狂澜。
好在父母舍得为她的成绩投资,沈启轩又主动帮着联系到了不错的私教老师,她才能在中考时踩着分数线被附中录取。
虽然要如此仔细分析起来,她帅气的黑马光环几乎就不复存在了。但不可否认的,这是沈予桥第一次真正从努力中收获了回报。
——那如果她再努力一些,是不是也可以变成很了不起的样子呢?就像出现在校门口状元栏上的那些人一样。
拿到附中录取通知书后,这个假想她从来不曾提及,又确实藏于内心。
因为中考的一次证明,让她不自觉成为了勤奋的信徒,笃定了努力是所有难题的万能答案。
如此深信着,直到今天听过纪修和唐朵茜对错题本的解读之后,才让她意识到自己与他们之间鸿沟般的差距。
他们学习时所做的一切,都是围绕着对知识的思考和复盘。
而她只是沉醉在独角戏一样的“努力”之中,盲目地付出时间,机械地刷题和整理。最后密密麻麻留在纸上的,不过是低效率的自我感动。
纪修和沈予桥一起坐在路边的便利店里,听她断断续续地诉说:
“……比如做错题本,我只知道一字一句地抄上去,却没想过为什么要抄、该怎么去用。如果不是你们指正出来,我可能会一直都意识不到这点,只喜滋滋地觉得自己有好好努力过了。可是实际上呢,都是无用功罢了。”
他们进店时买的饮品已经凉透,纪修握住不复温热的杯身,侧头反问她:
“应该是令人一无所获的付出,才会被定义成无用功的,对吧?”
沈予桥也抬头看他,拧起眉头想了想,最后还是点点头。
纪修笑笑:“可你今天之所以能得到这些启发,前提都是因为你先开始去做了,所以怎么能算是无用功呢。”
沈予桥看起来懵懵的:“什么意思?”
纪修耐心地继续提出假设:“如果你之前没做过错题本,今天直接拿唐朵茜的本子给你看,你会发现自己在这方面思考上的欠缺吗?”
沈予桥愣住:大概是不会的吧。
设想一下,自己可能只会无目的地翻翻,最后留下一个“唐朵茜的笔记好像有点乱糟糟的”这种印象。
纪修看着沈予桥若有所思的表情,顿了顿,继续说:
“正是因为你亲手做过了这件事,然后才能看到别人和自己的差异,才能从这种差异中吸取到经验和启发,不是么。”
“世界上的道理千千万,光是谁人都耳熟能详的就几乎无以计数。可道理不是知道了就算道理,有些注定是要自己亲身走过、错过、反思过,才算。”
窗外的路灯点点亮起,便利店逐渐迎来一波小的客流高峰,门口欢快的迎客音乐响个不停,将沈予桥从自我的否定境遇中拉出来。
她低头拆开一直在手边的那颗棒棒糖,放进嘴里。
沈予桥从小就喜欢甜食,又因为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