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将十指交叉在膝盖上,从教练的视角看全局与球员截然不同,球员要思考如何打好每一球,如何拿下确切的一分,但教练更多的是在考虑全局走势。地区预算赛一共三局,双方各有两次暂停权,此外能和球员交流的只有两个场间休息,而频繁地打断比赛节奏势必又会影响球员状态,所以每一次暂停都必须用在恰好的时机。她按捺着举手的冲动,目光定在场内的菅原身上。
——你在想什么呢。
她尝试着,站在一个截然不同的角度思考。
——擅长的作战方式带不来胜利,必须走出舒适区的这一瞬间。
——你会想什么呢?
——大概是。
菅原在心里回答。
——如果我是你,就好了吧。
他低头整理了一下腿上的护膝,包裹关节的柔软质地有种令人安心的触感,背后教练的目光如芒在背,自己的状态自己最清楚,他在她看不见的角度苦笑了一下,重新抬头。
场对面的发球手是个人高马大的力量型,球被抛起的瞬间就能断定是慢速度的跳发,身后的自由人两步到位,灵活地将险些被扣死的发球调整成准备时间充分的高吊,菅原仰起头来,让双手自然地垂落到身侧。对落点判断不够敏感的二传都有提前举手找球的毛病,但这无疑会阻碍视野并暴露多余的信息,他曾以为自己在这方面已经算处理得当,却在青木风见来男排上任的第一天被打击得体无完肤。
“……两秒。”
她平淡地说,视线甚至没从笔记本上移开太久:“大概在你出手的两秒前,我能读出你传球的方向。”
似乎这还不够打击人,她又补充了一句。
“我能的话,外面很多队伍大概也可以。”
——如果是严厉的责骂或者打压,这句话听起来说不定还顺耳一些。
菅原盯紧了头上的球体,下坠从来是个加速的过程,站在正下方往往容易对距离把握不清,他用余光瞥向前排的三个攻手,田中、缘下、和黑川,似乎无论哪个都在进攻的得分率上相差不远,似乎正是适合二传手发挥的场合,以传球误导拦网,为攻手制造空隙,不遑多让的职责所在——
【“……两秒。”】
——他咬紧牙关,将球传了出去。
球速飞快,从做出判断到得到结果之间也不过是一两秒的间隙,球被击中的声音,被拦截的声音,掉落到地上的声音一气呵成,最后统统归于裁判员短促有力的哨音。
界内,拦截有效。
菅原深深地吸进一口气,将双手撑在膝盖上,耳边是心跳的轰鸣,水面下沸腾的念头近乎要挣脱出来,他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思考刚才若是选了其他攻手是否能拿分的可能性——这没意义,他告诫自己,反思可以留到赛后,在比赛中想失误的球只会徒增压力。
只是。
【“……两秒。”】
如果。
【“我能的话,外面很多队伍大概也可以。”】
——如果我是你的话。
“乌野高中。”
赶在那个念头彻底成型前,她的声音隔空传来,带着刺破空茫的锐利,安稳地落在耳边。
“申请第一次暂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