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手指纤长,食指和拇指捏在勺子柄上,长睫微微覆盖眸子,精致的下颚线勾勒出清朗的面容。
阿黎愣怔。
姜肃看上去,也好像没那么凶了。
“赵阿黎。”
“在。”阿黎答道。
“两个荷包蛋我吃不了,你擅作什么主张,真想撑死我吗?”姜肃冷声道,“过来把你自个儿的拿去吃。”
天寒地冻,碗里却有热乎的红糖蛋,微醺弥漫的白雾散开,将阿黎的脸热得红扑扑的。
她叼着碗边,眼睛弯得像是月牙,抿嘴笑起来——
“谢谢郎君。”
—
刚到卯时,屋外风雪似是停了,膳房中蜡烛燃尽,炭火微微亮,倒是冷得很,阿黎趴在木桌上隐隐听见打鸣声。
昨夜她困得不行,眼皮都在打架,也不知何时睡着,只是大早醒来发现姜肃把两个碗都洗了,她走到姜肃身边,把炭火往他那里挪了些。
此时膳房外响起李忠良的声音——
“郎君,昨夜雪风突袭,今早后院守门的婢子说膳房昨晚一直点了灯,您在里面对吗?”
阿黎缓缓将门打开,她明显看见李忠良肩膀抖了下,阿黎细声道:“李总管小点声,郎君还在睡。”
“郎君还在睡?!”
李忠良原本假笑的脸登时五官乱飞,阿黎注意到他的目光从自己身上移到了膳房内,尔后落在姜肃身上。
“你俩昨晚没干什么违背天理的事儿吧?”
“没有,昨夜雪风忒大,我俩喝了艾草红糖汁便睡了。”阿黎解释道。
“那便好。”
李忠良舒了口气:“王府中被吹飞的牛棚马棚我已经吩咐下人整顿规矩了,还有你那高粱棚,搭得倒是忒牢,雪风吹了一夜都没事儿,今晨我去瞧了瞧,哎呦,那小绿芽生得……”
“李忠良,你声音倒是大得很。”
阿黎循着声音转过头去,便看见姜肃眼眸微眯,单手托腮,精致的骨相美似是玉石锻造,清秀却典雅,俊得简直不像话。
阿黎先前没仔细瞧过姜肃,只是听闻宏国人天生糙皮魁梧,却也没发觉姜肃竟是宏国生得数一数二的清秀人儿。
“郎君,您今日旬假,昭仪娘娘叫老奴带您入宫。”李忠良道,“算了算,您自凯旋归来便一直呆在怀安王府,昭仪娘娘那是想您得紧呐。”
姜肃眼睛微眯,他寻思了片刻,点点头:“今日便去吧。”
阿黎眉头微挑,她盘算着姜肃若是离府,自己便能跟着黄嫂前去集市采购,忒好忒好。
她侧着身想从门缝挤出去,却听见姜肃在她身后道——
“赵阿黎一起去。”
—
云昭仪是姜肃的生母,虽只是正二品,传言生得极美,陛下喜欢得紧,世间奇珍异宝皆是拿来搏昭仪一笑,万物都入不了她的眼,唯有日日诵读佛经,不问世事。
入宫的轿辇已在府外候着,阿黎提起衣裙正准备跨过门槛,却听见姜肃在身后唤她。
“赵阿黎。”姜肃冷声道,“你先过来把鞋换换。”
“好歹与我一同入宫,莫要丢了我的脸。”
阿黎低下头看见自己开嘴的草履,觉着姜肃说得在理,她便折路去屋子里换双新的,可姜肃却伸手拦住她。
“你屋子太远了,去我房里,那里有双新鞋你应该能穿上。”
阿黎错愕:“啊?郎君屋里为何会有女鞋?”
姜肃眼皮微跳,他下意识抬手摸摸鼻子,目光看向一旁,有些底气不足道:“上回李忠良回乡省亲时多买了一双,扔了可惜,反正又没多贵,送你也无妨。”
“……”
阿黎总觉得这个理由似曾相识。
白日碧空似洗,暖阳又融了昨夜的雪,落雪不冷化雪冷,阿黎穿着姜肃屋里的鞋走在轿辇旁,虽说鞋大了些,不过比她那破草履暖和多了。
阿黎也没明白姜肃此举为何意,她觉得姜肃大抵讨厌自己的,前世之死断不可能一笔勾销。
阿黎暗暗下决心赚够了钱便要离开怀安王府。
—
怀安王府到皇宫的路程约莫走了一个时辰,姜肃在轿内招呼阿黎递通行令给禁卫军,阿黎乖乖接过去照办了。
她为奴仆,身子得压得很低,可这时她却听见自己头顶传来的声音——
“欸,你莫不是昨日那位买辣椒的姑娘?”
阿黎唰地抬起头,她皱起眉头颅内飞快转动,却没想起眼前人是何人。
“昨日我俩讲过话,对了,我叫陆帆。”
“啊,想起来了。”阿黎笑道,“昨日谢谢你了。”
陆帆将通行令还给阿黎:“没想到你是怀安王府的人,通行令没问题,你们可以进去了。”
阿黎点点头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