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景默默从袖兜里掏出断成两截的回春香:“司徒星放下酒坛子就离开了,据说是奉命去找什么人,走太急掉出来这个,用它传旨行吗?”
“…………”
白褚唯恐天下不乱,司徒星一走了之,扶青喝酒误事,美景下的药。
我突然好想哭。
苍天,靠不住,都靠不住。
沉重的金锏迎头斩下,鹤轩化成烟消失了,倏又现身另一处。
白褚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没人理他。
戟刀如浮光掠影般劈来,鹤轩点地乘风而起,负手踏在刀上,居高临下。
白褚道:“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还是没人理他。
长枪擦过他的衣袍,鹤轩侧身一避,衣袂猎猎。
白褚道:“牌不在多够大就行。”
美景:“这句有出处吗?”
我:“好像没有。”
软剑似蛇,借着臂腕的力,灵活刺向鹤轩胸膛。他掌中聚了术法,徒手抓住剑锋,眉头拧起来,不再忍让:“太岁头上轮不到你动土,待会儿记得跪下,好好认错。”
女子被这番话逗笑了,却目光骤狠,道:“你做梦!”
鹤轩负于身后的手展臂一抬,掌中赫然托着那支羽钗,奉虔下意识凝了眼,目光似乎在回想:“这个是……”
未等他说罢,羽钗凌空化剑,柄上刻着三个字——浮光剑。
鹤轩笑了,白褚静静挑眉,我和美景不明所以,余下的人皆是神色惊惧。
奉虔惊惧中更多了一丝反感和厌恶。
剑锋反照出他死灰般的脸,鹤轩眼睛眨了眨,无辜道:“将军贵人多忘事,就算不认得钗,也不认得剑,字总认吧?”
怎么个意思?
我尚在状况之外,白褚下摆一掀,右手撑着剑,单膝跪地,低垂首:“拜见先妖后!”
许是没想到白褚会如此配合,鹤轩分了一丝余光给他,眼神中带着些诧异。
他只短暂诧异了一瞬,很快又将视线收回,看向该看的地方:“见此剑者如见妖后亲临,现在该怎么办呢,奉虔将军?”
奉虔神色沉抑,拳头拧得咯咯响,只恨不能将他碾碎。
鹤轩托着掌,浮光剑空悬其上,恍如一道凌厉的目光,于混沌中向他们眈眈逼视:“想必将军过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生活,连自己头顶压着几片天,都忘了。”
奉虔讥嘲:“你以为拿着这把剑就能威胁我?”
鹤轩不徐不疾摇头:“将军说错了,不是威胁,是震慑。”
见奉虔不为所动,他眉宇一抬,复又道:“不信?”
随即,他一手折断软剑,一手将浮光剑架在女子颈上:“跪下。”
他话音平平,如无风的海面,听不出一丝情绪。
女子无动于衷。
一个是早已身故多年的先妖后,论尊卑的确能压住奉虔,可扶青并不敬她,人走茶凉。另一个是被扶青以父礼相待,掌揽魔界实权的大将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只要不聋不瞎不痴不傻都知道该怎么选,可白褚竟为了她得罪奉虔,我想不明白。
“子暮。”鹤轩忽一下打断我的思路,“你父兄皆在朝为官,若得见国母生前之物,照纲常礼法应该怎么做?”
虽是据实相告,可我也存着私心,便有意拔高了声量:“君在上臣在下,见御物如见君,当以君礼待之,否则视为不敬,按欺君罪论处。”
我护短,好容易有个舅舅,可不能让他轻易受了委屈。
鹤轩与奉虔对视一眼:“在仙界,得见天后之物者,当行拜见天后时同样的礼。否则,以大不敬罪论处,轻则降职入狱重则贬下凡间。”
他不顾奉虔几乎要淌血的眼神:“不知道是魔界的规矩翻了天呢,还是妖后娘娘之位在你们心目中,比不得天后娘娘和凡间国母尊贵呢?”
言外之意——妖后的尊严就是魔界的尊严,妖后没有体面就是魔界都没有体面,藐视妖后就是藐视魔君乃至藐视他们自己。
浮光剑划破女子的脖颈,血珠染红了锋镝,颗颗落下:“猜猜看,我若手执此剑斩了你,这位将军有没有胆量敢说半个不字?”
女子这才慌乱起来,既不敢躲先妖后的剑,更不敢如白褚一样跪下。
要么死,要么得罪奉虔,她必须做出一个选择。
这时,鹤轩怒形于色,语气是我没见过的强硬:“跪下!”
女子吓得一哆嗦,扑通摔下去,失声道:“属下拜见先妖后!”
鹤轩剑锋一转:“你们呢?”
良久,一阵面面相觑后,我听到兵器叩在地上的声音。
“属下拜见先妖后!”
“属下拜见先妖后!”
“属下拜见先妖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