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发这么大火?阿玉若想与我打架,也不好在这青天白日里。”沈锦时没有恼,只是一脚将面前的碎瓷盘踢开。
下人们见她回来,匆匆跪了一地,道:“女郎,我们只是给殿下送些吃食,并没有所冒犯,不,不知为何,殿下就…”
沈锦时目光从满地狼籍中一扫而过,在看到荷花酥时微微蹙了下眉头:“以后府中不许见荷花酥。”随即又补充道:“还有莲花形状的,通通都不要出现。”
“可,可是女郎你不是最喜欢…”莲花形状的茶果子。
下人的话没能说完就对上了沈锦时警告的目光,于是忙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清理起地上的碎片残渣。
小葵带人抱着置办下的衣裳回来,看着走时还好好的屋子被砸的乱七八糟也是吓了一跳,下意识望向沈锦时:“女郎,这是?”
沈锦时瞥了一眼罪魁祸首,罪魁祸首冷着脸毫无悔意,她揽过小葵,贴在她耳畔咬耳朵:“我就说不是个省油的灯吧。”
小葵无奈:“女郎既然明知道,那干嘛还废尽功夫,招惹这等两边讨不得好的麻烦。”
“因为你家女郎我啊,色迷心窍。”她如此说。
下人很快端了新的小食,这次里面没有莲花荷花状的糕点,晏席玉却还不肯吃,抬手又要砸。
“欸,欸!”沈锦时扑过去,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使不得,这套碟子贵。”
“啪嗒。”他松手了。
盘子再次应声而碎。
就连小葵都看得出,这一次晏席玉纯就是故意。仿佛是想要看沈锦时忍耐的底线,看她歇斯底里对他非打即骂,如此便能证实她是虚情假意。
可证实这个干嘛呢?小葵第一次见到不想过好日子的人。
“不想吃就泡泡脚吧。”沈锦时还是没有生气。
她将瓷片再次踢得远了些,小葵便要蹲身去捡。
“别动。”沈锦时唤住小葵,拿了块板子来:“这样扫,别用手。”
晏席玉瞧着主仆二人的互动,目光再一次凝落在沈锦时身上。
这一次总算没有将洗脚水也踢翻。
待他脱下鞋袜,小葵才注意到,原来他前脚掌居然磨出了水泡。
再是不受陛下待见也是皇家,怎么会将脚磨成这个样子?!
“这也是女郎占卜出来的吗?”
“自然。”沈锦时得意的点了点头。
于是晏席玉脸上又浮现了十六年前的那个表情。
“你又不信是不是?”沈锦时将腰一叉。砸盘子她没怒,怀疑她的占卜术却万万不行!
晏席玉无声做了个口型:有病。
正经人谁会占卜别人的脚底?
然而沈锦时所靠的确实不是占卜。
她只是记得他曾经被害惊马,所以一直很害怕马。可不坐马车他要如何到沈府?又见他进来时腿脚已经发沉,不难猜是倔犟着一路走来的。倒难为他还有力气与她耍脾气。
也是,毕竟人家小时候也当过几天的皇帝,娇气点,应该的。
她走出房间。
小葵将房门轻轻掩上,主仆二人来到洒扫处,将刚刚被晏席玉浪费了的糕点能捡的都剥了皮装进了油纸包里。
沈锦时的脸上总算浮现出了一丝心疼。
“仔细着选能吃的,拿去给外面的乞儿吧。”
“是。”小葵将油纸包收好。
主仆二人站起身,一回头,便见晏席玉不知何时走了出来,也不知看了她们多久。
沈锦时有些尴尬,先赶着小葵去街上送吃的去了。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房中。
天色渐暗,烛灯里蜡油滋滋轻响,风一吹,屋内便明明昧昧。
沈锦时拿了纸墨笔砚到他面前的桌上,耐着性子开口:“你我总要说话的,你想说什么,就写下来,如何?”
他一时有些出神,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沈锦时便一直等,等他终于拿起笔——以一种握树杈子的方式。
这一刻她隐隐意识到哪里不对。
而他也不出所料的,歪歪扭扭写下了两个字:不会。
不会。不会?不会!
那跟野人有什么分别!
沈锦时呆愣了半晌,两太阳突突直跳。